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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表残片还在渗蓝液,一滴一滴,像坏掉的计时器在漏命。

我低头看手,七把钥匙的残骸卡在掌心,边缘已经被血泡软了。刚才那场炸解来得快去得也快,孢子母体碎成金雨,可我的意识没落地,反而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吊着。脑子里嗡嗡响,不是噪音,是六条平行线同时往我神经里灌数据——

警校生陈默在教室里被系统格式化,眼珠翻白;

殡仪师陈默点火自焚,火焰里哼着《茉莉花》;

图书管理员陈默被重力压进地板,粉笔画还没画完;

地铁安检员陈默右眼爆裂,嘴里还嚼着蓝莓口香糖;

清洁工陈默在隧道尽头断电,手指僵在控制面板上;

系统人格“默”坐在旗袍里,最后一根琴弦断了。

全是我的死法。

全是上一轮的备份。

“又来?”我冷笑,“系统你是不是有病?死了六次还不够,非得让我看第七遍回放?”

话音刚落,视野扭曲,焚化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金色漩涡,悬在虚空中央,像个巨型wiFi信号图标。它不转,但吸,吸我的注意力,吸我的记忆,吸我每一次心跳的节奏。

我知道这是幻象。

系统最后的花招——用“合理结局”劝降。

成为新系统?行啊,永生不死,还能给全人类发任务。

重启轮回?也不错,再听一遍赵培生说“你以为自己在破案?”

清除记忆?干脆点,让我变傻子,天天吃辣条过日子。

永眠数据层?躺平天花板。

守钟人?天天擦地板,拖把水还是脑脊液那种。

被林晚秋取代?她说不定比我还会装无辜。

选项一个个浮出来,字迹工整得像教务处通知。

我没选。

我用残片在手腕上划了一道。

血喷出来,溅在金色漩涡上,像往屏幕上甩水。系统卡了,幻象抖了三抖,然后——

《茉莉花》响了。

不是我哼的,是七个我一起哼的。调子还是跑得离谱,有人唱成《难忘今宵》,有人像在念新闻联播导语,但频率对上了。母体频率,我妈留的生物密钥,藏在基因里的bGm。

漩涡开始转。

不是吸了,是吐。

吐出一扇门。

门没把手,没锁孔,只有一圈非欧几何纹路,和我床底铁箱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边缘,记忆闪回就炸了——

十八岁生日,匿名信,医院监控截图,我妈躺在解剖台上,程砚拿着刀,说:“你剪掉脐带那天,我正在剖开你母亲的子宫找逻辑漏洞。”

我咬牙,没缩手。

门开了。

里面不是房间,是时间。

我看见自己死。一遍又一遍。警校生坠楼,殡仪师自焚,图书管理员被压碎……每一幕都附带系统提示:“选择即终结”。

我站着没动。

直到最后一幕——婴儿形态的我躺在培养舱里,脐带连着焚化炉核心,胸口插着一把铜钥匙。

“原来不是开锁。”我低声说,“是点火。”

我认得你们。

我都认得。

我撕开衣服,露出胸口。皮肤下已经有金属光泽在蔓延,是钥匙残骸在往肉里钻。我一把抓出它们,七把,全插进心脏。

不是操作终端。

是把自己变成终端。

痛?当然痛。但比不过我妈被剖开时的痛,比不过魏九嚼着口香糖上传意识时的痛,比不过沈哑在昆仑山隧道里断电前那0.03秒的痛。

我忍着。

血顺着七道伤口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蓝液从电子表残片里滴进去,混在一起,开始冒泡,像可乐加了曼妥思。

焚化炉核心震动。

金色漩涡变成实体门,门后站着程砚。

不,不是程砚。

是他的雕塑裂开了,蓝色脑脊液流了一地,身体缩小,变成婴儿,光着身子站在数据流里,嘴里发出电子音:“我才是第一个失败品……系统测试了七次,第七次才成功把你生出来。”

我看着他。

他眼神空,但有光在闪,像老式显示器接触不良。

“你不是变量。”我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是守钟人。你一直在等我。”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写下两个字:**重启**。

我没动。

门后又有动静。

林晚秋走出来。

这次她没穿校服,也没拿笔记本。她光脚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让焚化炉底部浮现出彼岸花的纹路,一朵接一朵,蔓延成阵。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碰我插着钥匙的手。

“这次。”她说,“由你决定世界的形态。”

我愣住。

她不是锚点。

她是钥匙。

她一直就是。

她握住我的手,把七把钥匙往心脏里又推了一寸。

血喷出来,溅在她脸上。

她没擦。

我感觉到协议在重写。不是通过系统,是通过我的血,我的痛,我的记忆。每一把钥匙都在烧,烧穿我的皮肉,烧进骨髓,烧成新的代码。

“主体消亡不可逆。”系统最后一次弹出提示,字体是windows98风格,像极了“默”最初的界面。

我笑了。

“你懂个屁。”我说,“人类最牛的不是逻辑,是犯蠢。为了救一个人,能毁整个世界。你们外星玩意儿,永远算不明白。”

我用最后的力气,哼完《茉莉花》最后一句。

跑调得厉害。

但金色漩涡共振了。

程砚的雕塑眼角滑下一滴蓝泪。

“原来我才是被抛弃的变量。”他说完,身体开始碎,像老电视关机后的雪花点,一片片消失。

林晚秋站在我面前,手没松。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

我点头。

我把七把钥匙彻底推入心室。

身体开始发光,从心脏往外,一寸一寸,变成光粒。意识没散,反而更清晰。我看见焚化炉在变,钟楼在响,城市地基下的量子纠缠场全面激活。

我不是在死。

我在重写。

最后一秒,我听见林晚秋说:“记住,这次要带着记忆活下去。”

我张嘴,想回她一句“辣条别吃太多”,但声音没出来。

光粒开始向漩涡中心坍缩。

我的手指还勾着她的一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