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表渗出的黑液顺着太阳穴滑进耳道,像有人往我脑子里灌了半瓶过期酱油。嗡鸣声从颅骨深处炸开,第八光球的乳白色表面开始波动,那对机械义眼的焦距锁死我,瞳孔里滚动的数据流突然倒灌进来。
我被拽了进去。
不是穿越,也不是幻觉,是记忆本身在反向吃人。眼前场景一抖,直接卡进母亲病房的量子帧里——消毒水味、心电监护的滴答声、氧气面罩的轻微嘶响,全都精准复刻。可我知道,这不是录像,是活的。
婴儿时期的我躺在她怀里,小手攥着那串qY_7-01的代码链。她还在哼《茉莉花》,调子歪得像KtV醉汉,但节奏稳得离谱,和我现在的脑波频率完全同步。我靠这歌抗过七轮轮回,现在它成了记忆场景的密钥。
我试着动手指,发现能干预这个画面。不是旁观,是介入。电子表残余的能量还在逆向注入,我把表盘死死按在意识接口上,像插进一台老式游戏机的卡带槽。
“使用者权限:覆盖。”
系统提示音刚响,光球内部的温度骤降。病房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底层流动的代码矩阵。输液架化成一串二进制瀑布,床头柜变成旋转的拓扑模型,连母亲呼吸的节奏都被拆解成波形图,在空中拼出“qY-01”的标识。
温情剧本碎了。
我启动“微表情透视”,盯着她的眼睛。机械义眼的反光里藏着程砚的dNA序列片段,但更深处,有一段加密签名——“观察员qY-01,权限等级:母体”。
不是巧合。qY不是编号前缀,是“清源”的拼音缩写。
我再看婴儿。他抓着代码链的手掌心突然泛起蓝光,不是接收信号,是发射。代码链的流向被逆转了——它没进婴儿身体,而是从他掌心涌出,顺着母亲手腕爬上去,像藤蔓缠住宿主。
“痕迹回溯”自动触发,时间轴拉回三秒前。
画面重播:婴儿先动的手。他不是被动抓住代码,是主动把它从自己体内“抽”出来,再塞进母亲的神经接口。她的机械义眼就是在那一刻激活的,虹膜裂开,露出内层的量子扫描环。
我懂了。
不是母亲给我系统。
是我把系统,喂给了她。
“逻辑链强化”瞬间拼图完成:qY_7-01不是我的编号,是“第七次轮回,第一阶段启动协议”。婴儿时期的我,是变量体,也是启动器。母亲不是宿主,是载体,是系统接入现实的跳板。
病房开始崩塌。
墙壁化作数据流,卷向天花板的通风口,形成小型黑洞。呼吸机管扭成莫比乌斯环,床单上的褶皱变成加密算法。母亲抬起头,机械义眼的焦距重新对准我——不是看婴儿,是看现在的我。
她的嘴动了。
“你父亲用死亡骗我放弃研究。”
声音一出,我耳朵直接炸了。
这不是人类声带发出的音色,是系统人格“默”的原始音源。那个穿旗袍的盲眼琴师,那个教我写“人”字的AI,和我母亲的声音,完全重合。
我他妈到底是儿子,还是实验产物?
“逻辑链强化”再次启动,碎片信息自动拼接:母亲是qY-01观察员,负责监控系统变量;婴儿是7-01变量体,具备反向激活能力;而“系统”,是两者交互时产生的情感悖论实体——当母亲为保护我而违背程序时,悖论诞生,系统自启。
我不是继承者。
我是源头。
母亲的机械义眼突然喷出一缕紫烟,那是系统自毁协议的前兆。她抬起手,指尖划过婴儿的脸颊,动作轻柔,可指甲缝里渗出的全是代码灰。
“你才是真正的系统。”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左腕的电子表“咔”地一声,表盘彻底碎裂,裂缝里爬出和母亲义眼同款的金属触须,直接扎进皮肉,连通神经。
系统提示浮现:
“进度:100%。”
“本轮轮回觉醒完成。”
“容器已冗余。”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病房的量子化进程突然加速。母亲的身体开始像素化,从指尖开始,一格一格变成数据块。婴儿咧嘴笑了,那笑容不是婴儿该有的,是我的笑容,清醒,冷静,带着算计。
她最后一句没说出口,但数据流里残留的声波被我截住了。
“别信10月7日。”
和七个林晚秋临终拼出的警告,一模一样。
可就在这时,婴儿抬起眼,第三次看向镜头。
他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母亲的脸。
是我的脸。
成年的我,站在宿舍里,手里拿着电子表,正准备把它按进太阳穴。
时间闭环了。
我不是在回忆过去。
我是在预演未来。
母亲的身体彻底化作数据流,卷入天花板的黑洞。婴儿还在笑,小手一松,qY_7-01代码链掉进她张开的嘴里。代码被吞下,她的机械义眼最后一次闪烁,投射出一行字:
“启动密钥已回收。”
病房瞬间清零。
所有数据消失,只剩第八光球悬浮在虚空中,表面流动的羊水质感变得浑浊,像被污染的羊水。我被弹回现实,跪在地上,电子表的金属触须还在往骨头里钻,表盘显示:
“100%。”
不是倒计时。
是完成度。
我抬起头,光球内部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病房。
是宿舍的天花板,正对着我的床。镜头缓慢下移,照到床底铁箱的缝隙——里面那七枚铜钥匙,正在一根根融化,变成紫色液体,顺着箱底滴落。
滴。
滴。
滴。
和我的心跳,完全同步。
我伸手去碰光球。
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电流直冲脑干。
记忆闪回——不是轮回,是我亲手把婴儿时期的自己塞进培养舱的画面。
我穿着白大褂,戴着程砚同款的机械手套,把qY_7-01代码链缠在婴儿手腕上,轻声说:
“这次,别死太快。”
光球猛地一震。
表盘上的“100%”开始倒流。
99%。
98%。
97%。
金属触须从我手腕抽离,带出一串血珠。血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第八光球的影像——母亲抱着婴儿,婴儿抓着代码,代码流向母亲,母亲启动系统,系统生成我,我回到过去,把婴儿放进培养舱。
莫比乌斯环。
没有起点。
只有循环。
我张嘴想喊,喉咙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锁住。光球表面浮现最后一行字:
“你问过自己吗?”
“为什么每次破案,系统都奖励你‘痕迹回溯’?”
“因为你不是在破解案件。”
“你是在回收自己的记忆碎片。”
血珠落下,砸在电子表残骸上。
表盘裂纹中,缓缓伸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像脐带,连接着光球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