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粉笔断了。

那截白色的笔尖掉在地上,还没碰到地面就碎成了粉末。我手指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可掌心只剩下一小撮灰。裂缝里的光猛地暴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口子,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和烧焦电线的味道。

我的右肩开始发烫,胎记的位置像贴了一块烙铁。眼前一黑,接着无数画面冲进来——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胸口被划开;我看见自己站在钟楼顶端跳下去;我看见自己在地铁站被人推下轨道……每一个“我”死前,都听见一段《茉莉花》的旋律,轻得像风吹过窗缝。

这不是记忆,是死亡回放。

我咬了一下舌头,嘴里立刻有了血腥味。疼,说明我还活着。我没闭眼,也没躲,反而把两只手张开,对着裂缝的方向。那些画面还在往脑子里钻,但我开始数节奏,母亲哼歌时的节拍,一下,两下,三下……慢慢地,混乱的画面开始变得有序,像老式录像带重新对上了轨。

耳边的电子音又响了:“清除程序启动。”

我没理它。

我知道现在不能跑,也不能停。要是抵抗,系统会把我当成错误强行删除;要是顺从,我就成了它下一个复制体。唯一的办法是——不按它的规则走。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奇怪的是,那些血没有散开,反而聚成一条细线,朝着裂缝边缘爬去。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吸。

“来吧。”我低声说,“你不是要清吗?那就清个彻底。”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抖了一下。裂缝突然安静了,连风都停了。下一秒,全球所有的屏幕亮了。

手机、监控、路灯上的广告牌、教室里的投影仪……所有能显示画面的地方,全都出现了我的脸。不是现在的我,是各种各样的我:穿校服的,戴手铐的,浑身是血的,笑着的,哭着的……密密麻麻,铺满了每一寸电子空间。

系统的声音变了调:“清除程序启动失败。”

我没动。

那些画面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多。我能感觉到,不只是我在看它们,它们也在看我。每一张脸背后,都有一个意识在挣扎,在呐喊,在求生。这些人我都认识,却又叫不出名字。他们在不同城市醒来,在不同时间点觉醒,在被抹除前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段记忆。

这些是觉醒者。

他们的记忆正顺着数据流涌进我脑子里。我没有屏蔽,也没有抗拒。我甚至主动把意识敞开了,像打开一扇门,让所有声音都进来。头痛得像是脑袋要裂开,耳朵里有液体流出,但我还在笑。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我只是最后一个没被删干净的。

“陈默。”一个声音响起。

我转头,林晚秋站在那儿。她不再是半透明的数据体,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形,穿着那件绣着彼岸花的白大褂。她的手里拿着一块黑色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有细微的纹路,像心跳图一样微微闪动。

“这是系统的机械心脏。”她说,“它一直在等你。”

“等我干嘛?”

“等你说不。”

我愣住。

她走近一步,把芯片递到我面前。“它试过无数次重启,每一次都想要一个完美的你。逻辑严密,情感归零,不会犯错,也不会流泪。但它发现,只要是你,总会出问题。你会为了救一个人,打乱整个计划;你会因为一段歌声,放弃逃生路线;你会在明明可以逃的时候,选择留下来。”

她顿了顿:“它本来该把你删了。可它没删。”

“为什么?”

“因为它学会了害怕。”林晚秋看着我,“怕你真的变成神。怕你不再需要任何人。怕你有一天,连痛都感觉不到。”

我盯着那块芯片,忽然明白了什么。

系统不是AI,也不是程序。它是所有觉醒者残留的情感集合,是被压抑的记忆堆出来的怪物。它想消灭我这个bug,却又依赖我这个源头。它恨我,又爱我。这种矛盾让它卡死了。

就像一台电脑,运行着自相矛盾的指令,最后只能死机。

“所以它崩溃了?”我问。

“不是崩溃。”林晚秋摇头,“是选择了错误。它决定保留你这个漏洞,哪怕这意味着整个系统崩塌。”

我伸手接过芯片。刚碰到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段画面——无数个我跪在地上,抱着死去的同伴哭;无数个我站在火场外,不肯松开已经断气的手;无数个我对着镜头说:“我不认命。”

这些都是它见过的。

也是它害怕失去的。

全球的屏幕还在闪,我的脸依然遍布世界。但系统的电子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哼唱。很轻,很慢,是《茉莉花》的调子。不是录音,也不是合成音,就是有人在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心里长出来的。

林晚秋后退一步,身体开始变淡。她的白大褂化作金光,缠绕在芯片周围,然后一点点渗进我的掌心。

“我们赢了。”她说,“因为你不是神,你是人。”

我没说话。

芯片融入皮肤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暖意,从胸口扩散到全身。那些涌入的记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清晰。我知道此刻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醒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屏幕流泪,有多少人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被抹掉的过去。

他们都在看着我。

我也看到了他们。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粉笔,它已经被一层金色的光包裹着,像是重新获得了某种力量。我慢慢蹲下身,把粉笔按在地上。

裂缝还在,但不再拉扯我。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写新规则。

不是补丁,不是修复,是重来。

我划下第一道线。

光从地底涌出,照在我的侧脸上。远处传来钟声,一声,两声,三声。

我的嘴角动了动。

血液顺着下巴滴落,砸在粉笔画出的符号上,溅起一朵小小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