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想留下来，我以为是梦继续。”
——“结果它是真的留下了。”
——“留下来干嘛？”
——“在我脑子里开学习小组。”
时间：下午一点零五分
地点：梦境副本·教室结构末端
“你想干什么？”
苏巧巧盯着讲台上的复制体，话音里第一次带了明显戒备。
因为——就在刚才，那家伙突然说了一句：
“我决定不继续演这个梦了。”
“我要让它……活下去。”
苏巧巧下意识以为它要关梦，结果对方语气平静地补充：
“我要把梦，种在你身体里。”
“这样我就能持续接触你、理解你……学会你。”
“你当我脑子是数据训练仓？”
“我不是你AI实验室里的研究猴子。”
复制体没反驳。
它只是走下讲台，轻轻将一只泛着蓝光的“梦核碎片”模样的晶体递出：
“这是一部分副梦核数据。”
“只要你愿意，我会将它绑定在你意识边缘。”
“你会继续做梦，我会继续学习，但不会影响你日常思维。”
“就像……住在你脑子里，但不乱翻你抽屉。”
苏巧巧看了那晶体两秒，缓缓吐出一句：
“你这是软装入侵。”
复制体竟然点头：“但不干涉，不植入，不控制。”
“你仍然拥有主导权。”
“而我……只是在‘看你’。”
苏巧巧沉思片刻。
“那我有权随时关机？”
“有。”
“我说一声‘梦滚’，你就闪人？”
“滚。”
“不是现在滚！我是说我以后如果说滚你再滚！”
复制体：“明白。”
她抱臂盯着它：“你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
“谁教你的？”
复制体看她一眼：“你。”
苏巧巧叹了口气：“这锅我不背。”
【现实中·营地医疗帐】
“她身上……多出一条梦息回环了。”简澜惊声开口。
张东宇正半躺着休息，听见这话猛地坐起：“你是说她——把副梦核带出来了？”
苏言检查数据波动：“不止带出来了。”
“是梦核自己‘附身’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梦境学习系统’。”
“它不再是纯梦。”
“它现在是个——主动学习的‘灵性寄宿装置’。”
张东宇眉头紧皱：“她没疯吧？”
简澜看着灵波曲线：“疯不疯不知道，但她意识还稳定。”
“而且她现在的脑电波非常安静，甚至比她平时还稳。”
张东宇若有所思：“它不是为了控制她。”
“它是为了——继续看她。”
苏言忽然看向另一台终端：“不妙。”
“你的灵息开始共振了。”
张东宇：“什么共振？”
“骁那块残魂，跟副梦核产生了‘呼应’。”
“就像两个遥控器不小心连上了同一个空调。”
“它们开始互相‘感觉到彼此’了。”
【意识深层·张东宇梦境核心】
在张东宇意识的最深层，一道幽影缓缓睁眼。
像是沉睡的龙在耳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低语。
那不是召唤，也不是敌意。
只是，另一个声音，在“模仿它”。
“你是……我？”
幽影未动，只冷冷看着。
“你在学我，但你不是我。”
那声音却轻声回应：
“但你也不是你了。”
沉默一阵。
幽影的气息微变，仿佛第一次，对另一个存在，产生了“兴趣”。
【现实·营地】
简澜面色一变：“副梦核正在尝试‘投影张东宇的意识结构’！”
“它想——学他！”
张东宇愣住：“你说……它学我干嘛？”
“我也不是啥好榜样啊。”
苏言沉声道：
“你是它认识的第一个，不是系统，也不是人类标准模板的人。”
“你是——它能理解的，‘另一种可能’。”
“而骁……正在‘看它’，决定是不是要把这个可能——留给世界。”
——“你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想离他远一点。”
——“然后你把他瞬移了五米远？”
——“……我想得有点太认真了。”
时间：下午两点整
地点：营地整理区·特训营返程准备阶段
烈日当空，营地拆除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学生们带着疲惫和“我还没玩够”的情绪，在整理床铺、打包帐篷。
“青榜特训结束啦！”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梦里学做人，还能活着回来。”
“真不错，有点想再去梦里打工。”
陆羽提着个自拍杆，在边上跑来跑去拍素材：“来来来，特训营结束合照，大家准备摆个姿势！”
“诶，东哥，你能不能别站那么后面——”
陆羽一边说，一边抓住张东宇的肩膀，想把他往前拉一拉。
结果……
“唰！”
陆羽整个人出现在五米开外，抱着自拍杆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懵逼。
“我……怎么瞬间传送了？！”
“我是不是觉醒了什么超能力？”
张东宇眨了下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好像……刚才只是心里特别想离他远点。”
“就……特别认真地想了一下。”
苏言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拿出随身测试灵仪：“你刚才没有施放任何已知技能。”
“但你在那一瞬间，身边的空间坐标——扭动了。”
简澜眼神一紧：“你不是转移了陆羽。”
“你是……转移了空间里的他。”
张东宇咽了口口水：“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太认真想‘我要走’？我怕我一走……人没了。”
苏明厉远远盯着他，半晌后才走上前，低声道：
“你控制的，不是传统意义的空间术。”
“而是某种——位置概念认知干涉。”
“你对‘他离我远一点’这个念头，产生了‘现实应答’。”
“简言之，你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这，是规则之力的初级表现。”
全场寂静。
“所以我现在，是能——乱想出事的体质？”张东宇头皮发麻。
苏巧巧刚从帐篷那边走过来，一听就警觉了：“你以后想什么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一声招呼？”
“我怕你哪天不高兴，把我‘想回娘家’了。”
张东宇：“我现在还不太稳当，最多五米，不包夜。”
【另一边·临时指挥台】
简澜拉着苏言看着终端：“他刚才的反应，是空间响应。”
“而空间响应……是一种我们尚未触摸到的领域。”
苏言神色深沉：“但他没有完全觉醒。”
“那意味着——那东西，可能只‘放了一点权限’给他。”
“问题是，这权限是‘随心所欲’的。”
简澜低声：“等他想通某些事时……他就有能力改变‘现实’。”
“问题是，他会想什么？”
下午三点，营地正式解散。
返程车缓缓驶出林地，尘土飞扬。
坐在车上的简澜、苏巧巧、苏言、陆羽、林瑾越、张东宇……各自沉默。只有骆敏抱着一壶茶，对着窗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回学校了啊。”
“梦是做完了。”
“但感觉像谁在我脑子里租了套房，带着行李入住了。”
张东宇：“你这还好，我现在像在体内开了个副城区。”
苏巧巧：“……我这边有个副教导主任，天天要求我交作业。”
林瑾越：“那我是啥？”
简澜看了他一眼：“你是教务处的……灵感储备库。”
林瑾越：“我谢您。”
车队驶向远方，镜头拉远。
而张东宇的眼中，映出车窗外一道若隐若现的微波——空气扭动、空间层叠，像是有个声音，在低语：
“这不是你掌握空间。”
“是空间……在听你。”
——“你想变强吗？”
——“我不缺你一个面试官。”
——“我是来提供机会的。”
——“我不缺机会，我缺的是年终奖。”
时间：返程大巴途中·下午三点二十
回程的大巴车在笔直的柏油路上缓缓行驶，车厢里大多数人昏昏欲睡。
张东宇靠在窗边，风景逐渐模糊，意识像被什么柔软又寒凉的东西托起——
他做梦了。
可这梦，不像前几天那种浮光掠影的梦核风格。
这梦，很静，很空，很深。
他睁眼，发现自己坐在一间仿佛无限延展的空房间里，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木椅。
桌上空无一物，连杯茶都没有。
对面，有个人坐着。
那人身影模糊，看不清脸，看起来像是穿了一层旧旧的黑雾，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张东宇看着他，打了个哈欠。
“梦核管理员？”
那人声音低哑，听起来像是压了很多年才开口：
“我是骁。”
张东宇眉梢一挑，坐姿都没变：“哦，之前在我脑袋里开副本的那位？”
“我不是来打架的。”
“我是来……谈合作的。”
张东宇盯着他：“你这是哪门子的招聘会？”
“主打一个入职即潜伏、福利只靠传说？”
骁不急不躁：
“我能让你变强。”
张东宇没眨眼，语气却带着笑意：
“我自己也能让自己变强。”
骁停顿了两秒：
“你可以靠练习、搏杀、领悟去提高。”
“但我能给你——规则层级的权限碎片。”
“那是你靠自己，不一定能‘碰到’的。”
张东宇：“我靠自己，起码知道每一步的代价。”
“靠你，可能代价是——命。”
骁沉默不语，似在观察。
过了会儿，他声音微顿：
“我读了你的记忆。”
张东宇顿时把椅子往后拉了拉：“大哥你能不能敲个门先？”
“我虽然是个杀手出身，但我不代表愿意在梦里做数据透明人。”
骁没笑，也没生气，只是继续道：
“你从小孤僻，却爱热闹。”
“你手底下不留情，但你为同伴挡过刀。”
“你厌恶命令，却比任何人都守规矩。”
“你明明孤身一人，却总想着有人跟你并肩。”
“你说你不怕死。”
“但你怕——没人记得你。”
张东宇脸色微变了一瞬。
骁低声问：
“你想变强，是因为你想保护？”
“还是因为你想留下点……‘存在过’的痕迹？”
张东宇一时没说话。
空气忽然沉了几秒，他才慢慢出声：
“我不否认我想变强。”
“但我要变成什么样，不是你说了算。”
他站起身，抬眼看向骁的模糊身影：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不在乎。”
“你要是留在我体内——那就别耍心眼。”
“要是不安分，别怪我找人来——把你从我脑子里拖出去遛两圈。”
骁静了一会儿。
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是第一个，在我还没成型的时候，就和我谈条件的人类。”
张东宇抬头，眯着眼睛笑了一声：
“那你得适应点。”
“人类这玩意儿，谈起条件来——比梦还复杂。”
他一转身，梦境便崩解了。
光芒闪烁，车窗外风景又一次流进视线。
张东宇缓缓睁开眼，太阳刚好照到半张脸上。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
“这年头……连梦里都要打交道。”
“下次记得带合同。”
——“张哥，你最近怎么反应那么快？”
——“我能感觉到你在哪儿。”
——“怎么感觉的？”
——“你说我坏话的时候，空气提醒我了。”
时间：下午四点整·校车返程途中尾段
张东宇醒了。
这是一次非常“清醒”的醒来。没有困顿、没有恍惚，就像被人按了个“上线”键，他的意识瞬间全亮。
他缓缓坐起，苏巧巧正侧身靠在座椅另一边打盹，嘴角还有一丢丢饼干渣。
苏言正拿着镜子给自己画眼线——今天是“校园软妹”模式。
张东宇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为何，视线比往常更“有层次感”了。
比如——他能“看到”车窗的玻璃厚度有几毫米、光线折射角是几度、哪块玻璃边缘刚刚有点起雾。
更离谱的是，他忽然感到身后有两个人正偷偷看他，还带着点“哥们那一拳怕不是开了挂”的心理震动波。
“我没挂。”他忽然说。
后排两个学生同时一哆嗦：“宇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
“想我？”张东宇笑得无比体贴，“谢谢啊。”
两人面面相觑：“我们明明没说出口。”
“你们说在心里了，声音还挺响的。”张东宇继续胡扯。
但实际上他是真的感应到了。
是的——不是听见，而是“感觉到”。
他现在能清晰地“捕捉”到三米范围内每个人的位置、情绪、甚至动机波动。
不靠视觉，不靠听觉。
是空间本身在告诉他：“这个人现在不怀好意。”“这个人刚在想你好帅。”
“这个人刚刚想拿你作作文素材。”
他甚至能“勾勒”出整个车厢的分布图，就像脑中多了一副雷达地图。
简澜从前排探头回来：“你刚才梦到了什么？”
“你脸上的表情比保安室的监控还精准。”
张东宇收起笑，淡淡道：“我见了个……愿意跟我合租脑子的陌生人。”
“他没交租金。”
“但说他能给我一个VIp权限。”
苏言靠过来，若有所思地说：“你的空间敏感度正在逐步跃升。”
“这不像普通人该有的。”
“你走的是另一条路——你在和‘现实之间的边界’打招呼。”
张东宇：“我这算什么？开门？”
苏言：“不，是——你在敲门。”
“而现实那边的人，开始……敲回来了。”
张东宇：“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你能不能不一边画眼线一边说这些，我有点分不清这是科幻还是情景剧。”
苏言收起镜子：“我是梦境造物，我说话风格取决于你梦里的审美偏好。”
张东宇愣了愣：“原来我梦里喜欢你这种调调？”
“有可能。”苏言无比自然地说。
“你梦里那位哥们……听起来也挺会聊天的。”
车驶入学校停车区。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显得安静而朴素。
但张东宇心里明白，什么都没真正“回到原点”。
他站在人行道上，低头感受脚下的地面——空间纹路微微浮动，就像空气里藏了涟漪。
他忽然发现——如果他想，他能“跳”到校门口的保安亭里，准确落在自己的拖鞋边上，连灰都不带扬一粒。
“空间……”他喃喃自语。
“原来不只是距离。”
“它还……懂意思。”
他朝前走了几步。
一瞬间，周围人的动作、脚步声、风的流速，全都在他心里“同步成了图形”。
张东宇忽然明白了：
骁没有给他什么“力量”。
骁，只是给了他一扇门。
而真正推开这扇门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