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透过沙顶裂缝刺下,沙窟化作蒸笼。
吕华瑭双手紧握那柄铁剑将其插入地面。体内九重暗劲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出,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
随着暗劲的释放,火纹铁晶雨如流星般从地面升腾而起。
晶石在半空中排列成阵,朝着沙顶呼啸而去。
当阵触及沙顶时,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出现,将阵瞬间绞碎。
无数细碎的晶粉如雪花般簌簌落下,吕华瑭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那些晶粉,沉声说道:“剑气会被吞噬。”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又道,“得找阵眼。”
“阵眼?”薛晨的护额上早已布满汗珠,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洼。
他想起师兄曾经说过的关于天然困阵的阵眼的话,将朝阳剑高高举起,猛地脱手射出,剑直刺向沙顶的裂缝。
当剑锋触及沙顶。整片沙窟剧烈地晃动起来,轰然倾斜。
吕华瑭和薛晨只觉得脚下的流沙如汹涌的河流般迅速流动起来,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顺着流沙迅速滑向了更深处的黑暗。
“抓紧!”吕华瑭大喊一声,他用力握住铁剑,铁剑的剑身紧紧地刮过身侧的沙子。
火星在黑暗中四处飞溅,在薛晨的眼前炸开。
两人跌进了第二层漏斗状的沙渊之中。这里,八道沙流如同一条条凶猛的蟒蛇,相互绞缠在一起。
薛晨眼疾手快,用剑缠住了凸起的晶簇。他运转体内的灵力,一团炽热的火焰从剑穗上蔓延开来,迅速熔出了一个落脚点。他大声喊道:“东南角岩层最薄!”
吕华瑭闻言,立刻施展三道惊涛剑气,三道剑气海浪般叠涌而上,狠狠地撞击在沙壁上。沙壁终于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薛晨将朝阳剑刺入缺口的瞬间,火纹铁爆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被剑气激发的火纹铁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火网,熊熊燃烧着,将两人逼回了沙渊底部。
火纹铁的光在沙壁上忽明忽暗。
薛晨咬了咬牙,再次挥动朝阳剑,朝着西北角的沙壁劈去。
剑气却如同打在棉花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薛晨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地上,苦笑着说道:“吕兄,咱俩这剑法劈柴都嫌钝!”
吕华瑭的铁剑正卡在东侧的岩缝里,试图破阵,闻言手腕一抖,一道惊涛剑气顺着裂缝灌了进去。
沙壁“嗡”地一声泛起了涟漪,那股无形的力量再次出现,将剑气吞得干干净净,连一块碎渣都没崩下来。
吕华瑭抹了一把糊住下颌的晶粉,他的声音闷在粗布面巾后,低沉地说道:“申时三刻了。”
日头渐渐西斜,沙窟里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薛晨看着身旁堆积如山的火纹铁,屈指弹了弹,晶石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笑着说道:“亏得只是个困阵。”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个杀阵,咱俩早成烤鹌鹑了!”
吕华瑭的铁剑突然顿住,他微微皱眉,说道:“你是,我不是。”剑尖挑起的沙粒簌簌落下,吕华瑭又尝试用剑气刻印方位,那些流沙总是迅速地将剑气留下的痕迹抹平。
“歇会儿吧。”薛晨用朝阳剑尖拨弄着沙地上的火纹铁碎末说道。
吕华瑭盯着沙壁上方,淡淡地说:“薛道友倒是豁达。”
“这叫识时务。”薛晨屈指弹飞一块晶石,那晶石撞上沙顶又反弹回来。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沙粒的虎牙,自信满满地说道,“天然困阵最是麻烦,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要是迟迟不出去,我师兄肯定会来寻的。”
“你怎知他不是被困在其他地方?”吕华瑭问道。
“不可能,那可是我师兄。你就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薛晨拍着胸脯保证着。
“总之他定会找来。”薛晨将晶石抛向空中又接住,赤红光芒映得他眉眼发亮。他接着说道,“你且数数到手里的火纹石,你们蓬莱一脉,大多数用不上这火属的材料,等出去了,我都帮你换成金精,也够你用一段时间的。”
“那谢过薛道友了。我愿与道友三七分成。”吕华瑭诚恳地说。
“其实这样也好。”薛晨突然翻身坐起,朝阳剑挑起一串晶石说道,“若是在杀阵里,哪有机会数清这些宝贝?等回了昆仑,定要拿火纹铁淬炼一下我的剑,用赤焰晶重铸柄新剑,剑鞘镶他十七八颗……”
风卷着沙粒灌入窟底。
吕华瑭看着喋喋不休的昆仑剑修,忽然觉得这困阵也没那么可怖——至少比惊涛峰终年不散的寒雾要热闹些。
正在出神的两人突然抬头,只见沙影里慢慢显现出几道半透明的身影。
薛晨心头一凛,他突然一拍脑袋,心想难怪自己总觉得就像忘了个什么事一样,把追在后边儿的游魂给忘了!
薛晨连忙用剑气轰飞扑来的游魂,心虚又愧疚地看向吕华瑭,喊道:“吕兄听我说!”
说着,又一剑拍飞扑来的游魂,金色火焰飞涨。他急道,“按理来说困阵不会有这些东西。可这纳界石里的困阵也许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邪门得很,专聚游魂!”薛晨仗着吕华瑭不懂阵法,开始连蒙带唬地忽悠起来。
吕华瑭的铁剑卡在某个女性游魂的水袖里,他神色怪异地点点头,说道:“薛道友说得对。”
薛晨见吕华瑭神色不对,知道自己的话实在太过离谱,但看到对方还是出手相助,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大声说道:“吕兄高义!等出去了我分你八成赤焰晶!”
“七成足矣,毕竟薛道友也不容易......”吕华瑭说道。
“吕道友,对不住!”薛晨内心实在愧疚,一个滑步撞到吕华瑭身侧,剑穗险些燎了对方眉毛。他急忙解释道,“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是冲我来的!”
吕华瑭的铁剑“哐当”一声卡进岩缝,他那憨厚的面皮抽了抽,连忙说道:“无妨无妨......”话音未落,三只游魂突然扑向他腰间,惊得他抬脚把游魂踹进沙堆。他大声喊道:“薛道友当心西侧!”
薛晨感动得眼眶发烫。他心想,看看!这就是名门正派的涵养!自己招来的祸事,人家非但不怪罪,还一直提醒自己!他豪气干云地劈出三道剑气说道:“吕兄放心,我定护你周全!”
直到第七波游魂涌来。
薛晨觉得不对劲,难不成这困阵真让他说准了,能招游魂?
可看了看游魂里出现的熟悉的身影,确实是一直追着他的那几只,他如梦初醒般的回头,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质问道:“这不对劲啊......吕、华、瑭!你你你......你之前杀没杀过游魂?!”
“误会!”吕华瑭脸上的憨厚表情再也挂不住,他急忙挥动铁剑,使出精妙剑招,把五只游魂震飞。他焦急地解释道,“我路上遇到过几只顺手就杀了,一路疾行,哪里知道它会跟着。”
薛晨的剑穗被某游魂拽住,他边转圈边吼道:“你杀完游魂都不回头看一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