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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白若月每日耗费心神为老伴调理,大家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

老头儿心里过意不去,闷头琢磨了半天,一咬牙,从家里拿出一小把麸皮,又找了根麻绳和一个破旧的鱼篓。

“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寻摸点啥。” 老头儿对正在灶边忙活的老伴含糊地说了一声,没敢提去河边破冰抓鱼的事,怕她担心阻拦。

老妇人也没多想,只叮嘱道:“外头冷,当心点,早些回来。”

老头儿应了一声,揣着那点麸皮,拎着鱼篓,带着个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外那条冻得梆硬的河走去。

三九天的河面,冰层厚实得像石板。

老头儿找到一处背风,往年有鱼窝子的地方,抡起木棍,嘿哧嘿哧地砸了起来。

冰渣子飞溅,寒气刺骨。

砸了老半天,勉强破开一个脸盆大的冰窟窿。

老头儿喘着粗气,把带来的那点麸皮撒进冰窟窿里做诱饵,再把鱼篓小心地沉下去,用麻绳拴在岸边的枯树根上。

他蹲在冰窟窿旁边,缩着脖子,冻得浑身发抖,眼睛死盯着水面。

也许是这点麸皮真起了作用,也许是老头儿运气好。

等了大半个时辰,在他快被冻僵的时候,麻绳猛地一沉。

老头儿一个激灵,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抓住麻绳往上拽。

水里分量不轻!

老头儿心头一喜,使劲儿往上拉。

冰冷的河水打湿了他的袖口,冻得手指发麻。

鱼篓被拽出了水面,一条六七寸长的银鲫鱼正在篓里拼命扑腾。

“嘿!有了!”

老头儿喜出望外,脸上皱纹都笑开了花。

他赶紧伸手去抓鱼篓。

鱼篓离开水面的瞬间,鱼猛地一挣,鱼篓一歪,眼看就要翻回冰窟窿里。

“哎哟!” 老头儿大急,想也没想就往前一扑,双手死死捂住鱼篓口,想把鱼按住。

慌乱之中,他一只脚猛地踩进了旁边刚破开的冰窟窿边缘。

“咔嚓”一声脆响,冰面碎裂,他半条腿“噗通”就浸进了刺骨的冰水里。

一股凉意袭来,他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地从冰水里爬出来,另一只手还死死捂着鱼篓口,生怕那条鱼跑了。

等他狼狈地爬上岸,下半身的棉裤从膝盖往下已经湿透,冰冷沉重地贴在腿上,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

刚才那一扑一爬,好像还把腰给扭了一下,阵阵钝痛传来。

他低头看了看鱼篓,那条鲫鱼还在里面蹦跶,总算没跑。

老头儿咧了咧嘴,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值了……”

他拖着湿透的腿,一瘸一拐,忍着腰疼,抱着鱼篓往村里走。

刚走到村口,就碰上一个刚从苟家婆娘院子里看完病出来的年轻后生。

后生一看老头儿这狼狈样:半身湿透,裤子结冰,走路歪斜,还抱着个鱼篓,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叔!你这是咋弄的?天老爷!咋还下水抓鱼去了?不要命啦!” 后生又急又气。

老头儿冻得嘴唇发紫,哆哆嗦嗦地说:“没…没啥…家里…家里来了贵客…总得…总得有点荤腥招待…”

后生一听,二话不说,架着老头儿就往苟家婆娘院子走:“还贵客呢!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走走走,先找个地方烤烤火!”

苟家婆娘家院子里,看诊的队伍短了些。

韩大夫刚给一个病人开完方子。

有人眼尖,看到被后生搀扶进来的狼狈老头儿,立刻认了出来:“哎?这不是何老伯吗?您这是怎么了?”

后生连忙把老头儿扶到长凳上坐下,七嘴八舌地把情况说了。

年轻的大夫赶紧过来查看。

老头儿冻得够呛,腰也扭了,脚踝还有点肿。

手法利落地给他正了正扭到的腰,又检查了脚踝,确定没伤到骨头,这才松了口气。

“老伯,您这岁数了,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下河啊!”

李大夫语气里带着关切:

“对了,您老伴呢?她那个病,上次开的药按时吃了吗?感觉怎么样?这大冷天,她身子骨可受不住。”

旁边的韩大夫也停下了笔,看向老头儿,眉头微蹙,她对那老妇人的沉疴印象很深。

老头儿冻得直哆嗦,听到问老伴,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劳…劳烦小大夫惦记…我…我家老婆子…好多了。

真的,托…托一位路过贵人的福…这两天身子松快多了…那冷飕飕、沉甸甸的疼劲儿…轻了不少…晚上…晚上也能睡安稳觉了…”

“好多了?” 韩大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质疑。

她最清楚那老妇人的病情,也最痛恨那些因为药效慢、怕花钱就放弃治疗的病人。

在她看来,老头儿这“好多了”的说法,八成是安慰自己,或者干脆就是停药了。

她看着老头儿湿透的裤腿和冻得发青的脸,语气更沉了几分:

“何老伯,您老伴那病,拖不得,该治还是要治的。那药虽见效慢些,但坚持下去是能缓解的。若是实在困难,这次的药,我不收你钱便是。”

她以为老头儿是心疼钱才说“好多了”。

老头儿一听,知道韩大夫误会了,连忙摆手,冻得话都说不利索:

“不…不是钱…真…真的好了不少…小韩大夫…您…您别误会…”

韩大夫看着老头儿急切的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反应,更像是欲盖弥彰,怕被戳穿停药的事实。

她心里那股对病人“讳疾忌医”的恼火又升了起来。

老头儿感觉腰没那么疼了,脚也能沾地,千恩万谢地抱着他的宝贝鱼篓回去了。

看着老头儿蹒跚远去的背影,韩大夫的脸色不太好看。

苟家婆娘凑过来,小声说:

“小韩大夫,您别生气。我刚才去叫何婶子来看病,她也是这么说的,说身子好了不少,不来麻烦您了。

我还奇怪呢……不过,”

苟家婆娘压低声音说情:

“我去她家时,看到院子里拴了头老驴,昨天她还跟我借了半碗白面呢,今天王老伯又下河抓鱼,其实真有客,还很看重。

老两口都是实在人,要面子,日子过得困难了些。

招待贵客就挺吃力的,怕是不想因为这病再欠下人情债啊。”

旁边一个等着看病的村民听了,撇撇嘴插话道:

“贵客?他家能有啥贵客?

当年儿子媳妇都没了,最难的时候,也没见哪个贵客伸把手。

别是让人拿了点儿什么不值钱的东西来糊弄糊弄,骗吃骗喝的吧。”

这话虽然刻薄,却也代表了一些村民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