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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肃穆的巡游队伍应声而止,华盖之下,轿辇平稳落地,几乎未发出声响。

门内,朱掌柜和伙计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开门。”

一个清冷、不带情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直接穿透门板,落入每个人耳中。

离门最近的伙计连滚带爬地起身,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闩,好不容易才将医馆的门拉开。

门外,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那位少女“仙人”端坐轿中,目光平静地投来,越过跪伏一地的众人,落在了唯一还站着的,伪装成中年男子的白若月身上。

“因何事喧哗?”少女开口,声音如同玉磬轻敲。

朱掌柜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

“仙人恕罪!仙人恕罪!小的们并非有意惊扰仙驾!是……是这莽夫无理取闹,小的们正在处理……”

“你说。”少女直接打断了朱掌柜的辩解,目光锁定白若月。

白若月面上一副又愤懑又带着几分畏惧的粗野汉子模样,抱拳躬身,用刻意加粗的嗓音回道:

“回禀仙人!小人也不是有意惊扰仙驾,只是实在被这黑店逼得没办法了!”

她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朱掌柜,语气激动起来:

“我弟弟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弟媳和侄儿相依为命。

如今弟媳得了重病,眼看就不行了,好不容易凑点钱来这医馆抓药救命,可这黑了心的老板,他卖假药啊!

黄芪换成防风,这哪是救人?这是要命!”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真是一个为亲人急红了眼的汉子:

“我来讨个说法,可这朱掌柜竟说在他这里药就是这么卖的。

还叫伙计围上来要动手!仙人您若不来,小人今日怕是说法要不到,连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少女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朱掌柜,才缓缓开口:

“你弟妹……病的很严重吗?”

“危在旦夕!”白若月回答,语气沉痛。

“那为何不用‘肉灵芝’?”

少女的问题轻飘飘地抛出,让白若月心中猛地一凛。

肉灵芝?那是什么东西?是某种本地特有的药物?

她正飞速思考该如何回答——是说不知道,还是说银钱不够?

跪在地上的朱掌柜抢先一步,恭敬又惶恐地答道:“回禀仙人,上一批‘肉灵芝’……已经都用完了。”

少女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白若月几乎无法捕捉那究竟是怜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那也不应用假药。”

少女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她将目光重新转向白若月:

“念在你事出有因,护亲心切,此次喧哗,不予责罚。”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傍晚时分,将你弟妹带到仙人祠来。”

说完,她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微微抬手。

旁边的神官立刻高唱:“仙谕已毕——起驾——”

庄严肃穆的乐声再次响起,轿辇被平稳抬起,队伍重新开始移动,缓缓远去,留下医馆内死里逃生般剧烈喘息的几人,以及心中疑窦丛生的白若月。

一旁的小男孩机灵得很,立刻对着远去的轿子方向砰砰磕头,大声道:

“谢仙人大恩!谢仙人大恩!”

白若月也顺势躬身作揖,掩去眼中所有的深思。

直到巡游队伍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医馆内的压抑气氛才稍稍缓解。

朱掌柜看向白若月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愠怒和劫后余生的惊悸交织,却又多了几分忌惮和同情?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

“你倒是真敢!自个儿不要命也就罢了,差点把我们都拖下水!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眼神瞥向一旁懵懂又带着希冀的小男孩,“不过这结果…也算是你这‘善心’的回报了!”

“善心回报”四个字,含义模糊却又刺耳得很。

小男孩被朱掌柜眼神和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小脸白了白,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

刚刚巨大的欣喜席卷了他,高高在上的仙人开了金口,他娘缠绵病榻那么久,如今终于有了指望。

“惊扰了仙驾……会有什么后果?”

回去的路上,白若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巷道里响起,她目光落在前方蹦跳的小小身影上。

小男孩儿脚步一顿,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大半,一种深植于心的敬畏出现。

他猛地回过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吐出两个字:

“会……会死。”

说完,他像是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飞快地扭过头,埋头加快了脚步。

会死……

白若月脚步未停,目光幽深了几分。阳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

那个看着没有人气的仙人,竟是出手保下了他们几条小命?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白若月依言带着小男孩的娘亲,来到了镇上那座最为显赫的建筑——仙人祠。

还未走近,那扑面而来的华贵与威压便令人屏息。

整座祠庙在落日熔金的光线下,宛如一座微缩的仙宫。琉璃瓦折射着瑰丽的光彩,檐角飞扬,挂着精巧的铜铃。

朱红的高墙刷得油亮,金漆的雕梁画栋在暮色中依旧难掩奢华,高大的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仙人祠”匾额,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

它矗立在灰扑扑的民居之间,鹤立鸡群,富丽堂皇得近乎霸道,无声地宣告着仙凡之别。

白若月被人带进殿门,一股香烛燃烧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偌大的殿堂内,密密麻麻地供奉着无数盏长明灯。

烛火高低错落,烛泪无声地堆积在灯盏下,凝结成斑驳的形状,仿佛凝固了无数信徒无声的祈求和漫长的时光。

少女仙人换下了白日游街时那身繁复累赘的华服,只着一身素净的浅青色常服,样式简单。

墨黑的长发用一根发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褪去了那身象征性的装扮,此刻的她,看起来与镇上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没有太大分别,清丽秀气,眉宇间带着天然的灵气。

只是眼神沉静,不似寻常少女的跳脱活泼。

少女就在殿内,目光扫过白若月。她对着其他的几个人侧身,淡淡开口:

“你们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