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苜蓿只是对比其他农活来说,不那么痛苦,可干活儿哪有不累的呢?
很快,周若华也钻进了帐篷。
放在平时,周若华总要呛傅婉君几句。
今天大概是废在来时的那几十里路上,还没缓过来,周若华也是倒头就睡。
她俩背对着背一边躺一个,中间隔开好大一截距离。
徐红梅看在眼里,放轻了收拾的动作,抖开被子顺势躺在中间隔开了她俩。
时节已进深秋,昼夜温差比之前更大。
白天最热的时候,能有十五到二十度,晚上却几乎直降零度。
平时睡在地窝子里都会冷,更别说是在户外了。
傅婉君不想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到别人,也不想凑近去闻别人身上的汗味。
所以冷也只是努力缩紧自己。
另一边的周若华一开始跟她一样,但后来就不行了。
冷,真的太冷了……
不足两指厚的被子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即使是睡着了,也让人止不住的牙齿打磕。
周若华睡得迷迷糊糊时转过身来,缩在一起将脑袋贴在徐红梅肩侧,很努力的向身旁其他热源靠近。
徐红梅也冷,但只能说她不愧是老好人,老大姐。
看见一左一右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妹妹,徐红梅坐起身调整,把自己的被子横过来罩住她们三个,之后才再次躺下。
傅婉君低落了一晚上,第二天整理好心情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
早上露水重,不适合割苜蓿,其实可以多睡一会儿。
可傅婉君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拿上毛巾去灌溉渠那边解决晨起卫生问题,之后往回走时,傅婉君多绕了几个弯,捡了一捆枯枝杂草柴火回来。
她把柴火抱去了做饭的锅炉边。
走到附近才发现周若华也抱着一捆柴,却比她更早到一步。
傅婉君没吭声,在旁边等周若华跟林秀莲换了小半捆的干燥麦秆离开后,才带着自己捡的柴火走过去。
“姐。”
林秀莲转过身来看见她,又看看她手里的柴火,心照不宣笑说:
“你也是想要麦秆的吧?柴火放那儿,要多少自己去拿吧!”
“嗯~!”
傅婉君雀跃点头,放下柴火后,也抱走了一小捆麦秆。
回到帐篷前时,周若华已经把自己睡觉的地方铺好了。
周若华没给傅婉君分麦秆,但是往徐红梅的位置上放了不少。
见傅婉君回来,周若华斜眼瞟她“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出了帐篷。
“……”
傅婉君面不改色,只当没看见。
她钻进帐篷里,把自己睡觉的地方铺上一层麦秆,有余下的部分,同样都放在了徐红梅的位置上。
一点点的麦秆分来分去的,最后三个人相当于平分。
薄薄的一层铺不了太厚实,可聊胜于无。
早饭过后,太阳高升,露水褪去。
傅婉君戴上棉线手套,提着镰刀跟在众人身后,再次下了地。
熟练的老同志,一天约能收割一亩到一亩二分地的苜蓿。
一连的二十三名战士是老手,保守算,一天也能收二十五亩。
女兵同志们是新人,折半来算的话,一人一天五分地,五十来个人怎么也能收下二十七亩。
林秀莲和另一个军嫂也是劳作的熟手,可她们要单独抽出时间来做饭,地里的活儿出不了全勤。
所以两个人一天下来,只能马虎按照五六分的地来估算。
刨除一些可能发生的小插曲,粗略一琢磨,一天下来收五十亩地肯定不成问题。
收割算上扎捆运输,至多七天,这活儿准能圆满收工。
而其实考量这次安排的新人较多,营部布置任务时,估算的时间其实是八天内完成即可。
时间可以说相当富裕。
两位班长和林秀莲都觉得完成这项任务不成问题。
可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自信。
第一天抵达目的地只干了半天的活儿,所以看不出什么。
只是从第二天收工开始,陆续就出现了一些情况。
起先是有人想请假,但林秀莲没给批。
诚然任务时间有富裕,可老天爷却没那么讲道理,都这个月份了,霜冻说下来就下来了。
时间不等人,几百亩的牧草总不能烂在地里。
林秀莲尽量做思想工作,开导几个想休息的姑娘再坚持坚持。
也不是强制她们每天必须要完成多少任务,总之能帮着多干点就干点。
可即使如此,在第三天上午忙了一阵子后,还是有人撇下镰刀,直接撩了挑子。
“我不干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川省,我要回家去!”
有一个人冒头,瞬间就有其他人跟上。
一时之间,四五把镰刀都被丢在了地上。
有人不想干,可也有人在负重前行。
都是在干活儿,有谁是不累的呢?
这个时候最忌讳动摇军心!
林秀莲几乎立即做出应对,把那几个撇下镰刀的人,叫去远离集体的地头说话。
只是谈话还没进行两分钟,地里又发生了别的情况。
“啊——”的一声惨叫,本来还在忙活的姑娘,瞬间抱腿倒了下去。
“腿,我的腿!”
凄惨紧张的哭喊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傅婉君恰好离得比较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赶紧丢下镰刀先跑了过去:
“她受伤了!”
可不是吗?
解放服的裤子下摆被镰刀剌破很长一道口子,里面的腿应该也是一样。
因为汩汩温热的血,很快就打湿了脚踝和布鞋。
伤口很深!
其他人围拢过来,看见说:
“好多血!”
“镰刀怎么会伤到腿?怎么这么不小心!”
为什么会受伤,傅婉君其实猜得出来。
苜蓿一年能收好几次,温度降下来后,最后的这一批长势最慢。
等到了收割时期时,底下的茎叶大多已经开始木质化。
新手掌控镰刀不熟练,加上急于收割,用力过猛后很容易就会受伤。
她也有好几次差点中招,后来调整站姿,又尽可能的将镰刀柄往短了拿,才间接降低了一些受伤的风险。
“好痛,好痛!”受伤女兵哭着喊道。
“你别动……”
傅婉君挡开她的手,小心挽起她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