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报要是属实,可是个要紧事。她得想个法子探探底细,要是真有什么动静…… 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聋老太太从易中海那儿套了些话,心里揣着事,连着两天都在后院没什么行动,眼神时不时往刘家新院那边瞟。这几年,刘家老幺表现得太妖了,老太太做事那是谨慎了再谨慎。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她就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慢悠悠出了屋,直奔后院的倒坐房。那排低矮的小房里,住着个叫李柏林的东北汉子。
李柏林三十多岁,在附近家具厂当木工,人长得五大三粗,却性子寡淡,平时沉默寡言,在院里住了十来年,愣是没多少人能说上他三句话。
听说早年在东北军待过,后来投了诚,被安排到家具厂,就这么在院里得倒坐房安了家。
十年光景,没娶媳妇,没走亲戚,独来独往,像块搁在墙角的老木头,不起眼。
聋老太太走到他门口,轻轻敲了敲那扇掉漆的木门:“柏林,醒着没?”
里头传来一声闷闷的应承,门 “吱呀” 一声开了。
李柏林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褂子,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见是她,忙侧身让开:“奶奶,您咋这么早过来?”
“想麻烦你个事。” 老太太颤巍巍往里走,“家里粮票不够了,想让你背我出去一趟,换点回来。”
李柏林没多问,点点头:“成,您等我换件衣裳。”
他这人看着憨厚实诚,只要老太太开口,从不含糊。
以前傻柱还跟老太太走动时,这些事轮不到他,后来傻柱跟易中海、老太太渐渐疏远,老太太腿脚不利索,就常找他帮忙。院里人见多了,也都习以为常,只当是老人可怜,年轻人心善。
没一会儿,李柏林换了件干净的蓝布工装出来,蹲下身:“奶奶,上来吧。”
老太太扶着他的肩膀,慢慢趴上去。李柏林站起身,步子稳当,不像傻柱那样爱咋咋呼呼,只闷头往院外走。
李柏林背着老太太走到月亮门那,脚步微顿,喉结动了动,极轻地问了一句:“格格,今儿往哪边走?”
那声音压得极低,像风吹过草叶的轻响,胡同里早起的街坊就算擦肩而过,怕也只会当是错觉。
可巧,刘光洪背着书包正要去学校,这两个字就清清楚楚钻进了他耳朵里。
“格格”?
刘光洪脚步猛地停住,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老太太往李柏林耳边凑了凑,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去西直门。”
这三个字还是没能逃过刘光洪的耳朵。他心里一动,西直门那边是城西老地界,早年住的都是前朝的达官显贵,虽说如今换了新时代,可不少遗老遗少仍在那一带扎堆,守着旧宅院,过着不声不响的日子。聋老太太要往那儿去,找的人怕是不一般。
刘光洪彻底把上学的事抛到了脑后,脚下加快几步,不远不近地跟紧了。
李柏林背着老太太穿街过巷,专挑僻静的胡同走,七拐八绕了约莫半个钟头,终于在西直门附近一片青砖灰瓦的老宅子前停了下来。
那是个气派的独院,门楼虽有些斑驳,可飞檐翘角、朱漆大门,处处透着旧日的讲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刘光洪赶紧猫到对面墙根的老槐树后,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门 “吱呀” 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神锐利如鹰,腰间隐约鼓着一块,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没说话,只侧身让出条道,李柏林背着龙老太太径直走了进去,门随即关上,发出沉闷的落闩声。
刘光洪屏住呼吸,悄悄挪到院墙根,耳朵贴在斑驳的砖墙上。院里很快传来动静,先是李柏林的声音,带着几分拘谨:“德贝勒,奴才给您请安了。”
“德贝勒”?刘光洪心头一震,果然是前朝的遗老。
片刻的沉默后,响起龙老太太的声音,比平时在院里说话多了几分郑重,却依旧带着老态的沙哑:“老七,有阵子不见了,别来无恙?”
院里似乎有人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疲惫:“是…… 是婉容格格吧?多少年了,你竟还认得出这地方。”
刘光洪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婉容格格?原来聋老太太闺名叫婉容呀。他死死贴着墙,生怕漏过一个字。
接下来的对话声压得更低,夹杂着脚步声和茶杯碰撞的轻响,大多听不真切。
只偶尔有几句飘进耳朵 ——“大西北……”“调人……”“那边怕是要动了……”
墙院里飘出的 “大西北”“调人” 几个词,像惊雷似的在刘光洪脑子里炸开。
他猛地想起自己模糊记得的历史脉络,这个时候的大西北,正是国家集中力量种蘑菇的关键期,急需各行各业的技术骨干支援。
可聋老太太这几年深居简出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还专门跑到西直门找前朝的贝勒爷密谈…… 这里头的不对劲,简直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不能再等了。” 刘光洪心里一紧,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确认院里没动静,转身就往市局的方向跑。
去年郑朝阳从城东公安分局调任市局担任副局长。刘光洪打猎回来常提着猎来的野物去给他送些新鲜肉,市局的门卫、传达室的师傅都认得他,知道他是郑副局长的亲戚,从没人拦过。
到了市局门口,站岗的哨兵果然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抬手放行。
刘光洪熟门熟路地往里走,上了二楼,径直敲开郑朝阳办公室的门。
“舅舅!”
郑朝阳正低头看着文件,见是他,愣了一下:“怎么这时候来了?不上学?”
“来不及说这个了。” 刘光洪带上门,喘着气走到办公桌前,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我们院里的聋老太太又开始活动了,还有咱院里那个李柏林居然有问题,藏得可是真深呀,要不是今天我听到李柏林叫格格,真没发现这也是个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