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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舰在寂静的虚空中划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轨迹,朝着太阳系的方向持续加速。舰桥内,时间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方是顾离与白小小的温暖茧房。顾离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白小小身边,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他会用混沌之力温养她的神魂,尽管白小小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会取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蕴含着纯净能量的灵果,亲手喂到她嘴边;他会在她看着窗外陌生星空流露出些许好奇时,低声为她讲解那些星辰的演化与寂灭,言语间自然流露出的,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属于混沌意志的宏大视角。

白小小则完全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宠爱与守护之中。她像一只重新找到依靠的幼兽,对顾离充满了全然的信赖与依恋。偶尔,她会伸出手指,好奇地触碰顾离周身那若有若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气息,那气息对她却异常温顺,甚至会亲昵地缠绕上她的指尖。每当这时,顾离的眼神便会暗沉几分,手臂收紧,将她更牢固地禁锢在自己怀中,仿佛只有肌肤相贴,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他那份占有欲,在经历了险些失去的剧痛后,已然蜕变得更加深沉、更加不容置疑,几乎成了一种融入骨血的本能。

另一方,则是苏沐雨,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执行命令的机器,尽可能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航线的监控、对舰船状态的维护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在那边的两人身上过多停留。每一次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顾离对白小小那近乎偏执的呵护,或是听到白小小那软糯依赖的嗓音。她只能咬住下唇,让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将那份不该有的、早已注定无果的奢望压下。

然而,这片宇宙的宁静,从来都是假象。

就在穿梭舰即将进入太阳系所在的恒星际空间,距离那片被无形力场笼罩的星域仅有数次短距跃迁之遥时,舰船内置的、经过顾离力量加持的预警系统,突然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急促的嗡鸣!

不是能量攻击预警,也不是空间扰动警报,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畸变感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如同滴入了浓墨的清水,一片不规则的、边缘不断蠕动变化的暗影,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这片暗影并非单纯的黑暗,它仿佛拥有生命,内部充斥着不断生成又湮灭的、亵渎几何形状的闪光,以及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的、仿佛亿万只虫豸啃噬理智的嗡鸣。

穿梭舰的速度骤然下降,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粘稠胶质中。舰体外壳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是舰体自身材料法则正在与外部畸变规则对抗发出的哀鸣。

“主人!前方出现未知领域!规则结构异常!舰船护盾能量正在被快速侵蚀!物理常数出现波动!”苏沐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她面前的控制台上,无数数据疯狂乱码,全息星图扭曲成了无法辨认的、仿佛内脏器官般的诡异图案。

白小小也蹙起了眉,银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警惕:“离哥哥,是那种‘笼子’的味道……但更浓了,而且……变得好奇怪,好像‘活’过来了。”

顾离将白小小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投向那片不断扩散的、充满恶意的畸变暗影。他的混沌感知清晰地告诉他,这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一种人为的、或者说“非人”为的规则污染。其本质,与之前那些噬界爪牙体内的黑暗触须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深邃,仿佛是从这片宇宙的“伤口”中直接渗出的脓液。

“终于忍不住,把看门狗放出来了么?”顾离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嘲讽。

他的话音刚落,那片畸变暗影的中心,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数道巨大的、由纯粹的混乱与恶意构成的阴影触须,猛地从中探出!

这些触须与之前清理爪牙时出现的截然不同,它们更加凝实,更加恐怖!其上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扭曲的巨蟒,时而化作布满尖锐口器的鞭状物,时而又散开成一片笼罩星域的、带着精神腐蚀的黑暗迷雾!它们无视了常规的空间距离,直接缠绕而上,目标并非攻击舰体,而是如同附骨之疽般,开始侵蚀、覆盖、改写穿梭舰所在区域的宇宙底层规则!

引力变得混乱,方向失去意义,时间流速时快时慢!更可怕的是,一种强烈的“存在否定”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舰内每一个生灵的意识!仿佛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嘶吼,告诉他们自身的存在是错误,是虚幻,唯有融入那片永恒的、混乱的黑暗,才是唯一的“真实”!

“啊!”苏沐雨首当其冲,尽管有舰船隔绝部分影响,但那直击灵魂的污染依旧让她痛苦地抱住了头,眼中开始浮现混乱的幻象,仙元几乎失控。

白小小周身银光自然流转,勉强抵御,但小脸也微微发白,显然抵抗得并不轻松。

顾离眼中寒光一闪。他并未立刻出手攻击那些阴影触须,而是并指如剑,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混沌领域,开。”

嗡——!

以穿梭舰为中心,一个直径不过百米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色的暗沉领域骤然展开!这个领域不大,却无比稳固。领域之内,混沌之气弥漫,顾离自身的规则暂时覆盖了外界的一切!

那蔓延而来的规则污染、混乱的物理常数、以及那令人疯狂的“存在否定”意念,在触碰到混沌领域的边界时,如同遇到了无可撼动的堤坝,被牢牢阻挡在外!领域之内,重归顾离所定义的“秩序”!

苏沐雨顿时感觉压力一轻,瘫坐在驾驶座上,大口喘息,心有余悸。她看着顾离那并不算宽阔、却仿佛能撑起整片星空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顾离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了混沌领域之外,置身于那片畸变规则与阴影触须的包围之中。

那些阴影触须仿佛找到了真正的目标,发出更加兴奋与疯狂的嘶鸣,如同无数条来自深渊的巨蟒,从四面八方朝着顾离绞杀而来!它们所过之处,空间被撕裂出五彩斑斓的、却充满恶意的裂痕,仿佛连虚空本身都在被它们同化、污染。

“徒具其型。”顾离冷漠评价。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只是周身那属于混沌意志的、一丝微末的本质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袭来的阴影触须,在靠近顾离身体一定范围时,仿佛遇到了绝对的天敌,猛地僵住!它们那不断变幻形态的躯体开始剧烈颤抖,表面那亵渎的闪光急速明灭,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了恐惧与混乱的尖啸!它们试图后退,试图逃离,但那股源自生命层次、规则本源的绝对压制,让它们连移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就好像……泥土烧制的器皿,遇到了能够重塑一切的原初之火!

顾离缓缓抬起手,对着那片最大的畸变暗影核心,虚虚一握。

“归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终结”与“净化”的意境弥漫。那庞大的、不断蠕动的畸变暗影,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卷,从边缘开始,色彩褪去,形态崩解,存在本身被迅速抹除!那些挣扎的阴影触须,也随之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寸寸断裂、消散!

前后不过数息之间,这片足以让金仙陷入疯狂甚至被同化的规则污染区域,便被顾离以最直接、最本质的方式,彻底“净化”!

星空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只有穿梭舰外壳上残留的一些规则侵蚀痕迹,证明着之前的凶险。

顾离回到舰桥,混沌领域随之收起。他看都没看那片重归寂静的空域,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沐雨看着他那轻描淡写间湮灭恐怖的身影,心中的敬畏与恐惧达到了顶点,同时,那股酸涩与自惭形秽也愈发浓烈。

白小小则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小脸在他胸膛蹭了蹭:“离哥哥好厉害!那些讨厌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

顾离低头,看着她全然信赖与崇拜的眼神,心中那因被阻拦而产生的些许戾气也消散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看来,我们回家的路,不会太平静了。也好,正好让我看看,这个所谓的‘囚笼’,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太阳系的方向,这一次,其中蕴含的不再仅仅是归乡的漠然,更增添了一丝即将进行彻底清算的冰冷杀意。

这刚刚出现的规则污染,强度不低,且带着明显的噬界特征。太阳系的秘密,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更深,与那些真正的、不可名状的噬界者,关联恐怕远超想象。

穿梭舰调整方向,再次启动,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被迷雾与危险笼罩的故乡星域。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