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恶毒的留言触目惊心,沈非然不停地往下翻,却翻不到底,甚至这个时候还有人不断地给易丞发消息,咒骂他作秀、不得好死等等。
别说易丞心脏不好了,他看见那些歹毒的字眼都气得胸口发疼,恨不得将背后的人一一揪出来鞭笞。
“叮咚。”
就在此时,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这属于个人隐私范围了,沈非然本不想窥探,可小窗口显示对方发过来的那句话,引起了沈非然的注意。
——阿丞,干得不错。
而这个人的备注是:清姐。
蒋清清?
她和易丞生病有关吗?
迟疑片刻他还是打开了聊天窗口,最新的聊天记录是蒋清清发了个录音文件,以及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宣布be?
紧接着就是易丞两小时前的回复:今晚。
再往上翻,早在三个月前蒋清清就和易丞谋划be了,并且明确表示为了沈非然的前程,be这个事必须由易丞来宣布,而易丞也无条件答应了。
自那之后蒋清清几乎每天都在提醒易丞,甚至还发了许多和他的聊天信息,基本上都是断章取义,让人看起来好像他已经不耐烦了这个组合,恨不得马上be一样。
易丞喜欢着他,却要每天看着蒋清清发过来这种断章取义的聊天内容,一边挣扎着不想be,一边又感受到了他的“厌烦”,能不疯掉吗?
为了飞剑组合,蒋清清非得做到这种程度吗!
颤抖着手点开录音文件,沈非然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到了脚。
“清姐放心,最初就计划好要be,我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决定,至于飞剑组合,还是服从公司安排,
你真这么想?
嗯,所以清姐不需要再做我的思想工作,线上我会继续不和阿丞互动,准备正式be。”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
沈非然脸色惨白如纸。
当初和蒋清清说这番话,是考虑到一尘不染这个组合给易丞带来了压力,才下定决心不再为了利益而演戏,也向蒋清清表明态度:飞剑组合决不允许上桌。
没想到却成为蒋清清用来刺向易丞的匕首。
作为经纪人,蒋清清却为了捧他而毁灭易丞,对易丞的情况不闻不问,甚至用他的前程道德绑架易丞。
易丞喜欢着他,怎么会不乖乖听从蒋清清的安排?
沈非然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可笑无比。
易丞自认为为他好,一再承受着莫须有的伤害,最终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自认为为易丞好,一再让易丞独自冷静、兀自决定be组合给易丞喘息的空间,却不曾想这对易丞而言是一种冷暴力,逐渐击垮易丞。
他们好像从来就没好好谈过,一直在躲避对方。
拿出手机,沈非然搜索易丞今天的直播录屏。
二创组速度很快,网络上已经有了完整的直播录屏,他随便点开其中一条。
背景音乐仍然是那首令人压抑得喘不上气的《缓缓》,直播的前几分钟,是易丞无尽的沉默与沉重的叹息。
过了整整五分钟,直播界面变了,沈非然心头一梗。
那是易丞的抑郁症诊断证明。
重度抑郁症状。
——情绪非常低落,感觉毫无生气,没有愉快的感觉。
——经常产生无助感或者绝望感,自怨自责。
——经常有活着太累,想解脱,出现消极的念头。
沈非然没有继续往下看。
诊断书上的一字一句都让他痛得呼吸困难,他不敢想象在无数个夜深人静里,易丞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熬过来的。
又是如何彻底被击垮。
“大家好,我是阿丞。
之前都是一直在唱歌,感觉好久都没有和大家说说话,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我确诊抑郁症了,在c城的这段时间是在接受治疗,但是情况好像并没有好转,小白都急哭了,哈哈……
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不会直播了,所以我提前准备了稿子,就是怕开播脑子一片空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比较官方,大家别介意,能听明白就行。
其实早在两个月之前我就确诊了抑郁症,可能我确实不适合待在互联网吧,在这点上我父母的确比较有先见之明,一直反对我接触互联网来着……
确诊抑郁症之后,医生建议我多参与社交活动,牧风就提议让我去c城找小白,那边有好几个歌手在,他们可以陪陪我,但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觉得我的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糟糕,我只是经常不觉得饿,很容易发呆,只是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已。
直到后来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牧风和小白的安排下去了c城。
但当时我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尽管小白他们变着法子带我融入集体,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我的情绪仍然高涨不起来。
直到这次年会再次看见斐然,我的心境仍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才明白,回不去了。
其实斐然朝我伸手,说要一起回A市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可开心过后更多的是恐惧,我知道我再没有勇气面对那些谩骂、唾弃,这种恐惧远超和斐然一起工作的快乐,我也害怕无数日夜的独处,所以我拒绝了他。
我没有办法再像最开始那样,心无旁骛地陪着斐然了。
一尘不染,回不去了。
我知道姐姐们一直都在等,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办法,说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罢,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事情发展到了今天,总得有人出来唱黑脸,斐然不愿意当这个坏人,那就由我来说,我宣布,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八点零七分,一尘不染,正式be,对不起,斐然,对不起,等了那么久的姐姐们,让你们失望了,但是对我们来说,be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们本来就没有结局。
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暂停所有工作,归期不定,或许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姐姐们也不必要再等,对不起。
最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私信骂过我的人,恭喜你们如愿了,我认输了,可以吗?这个逃兵,我当了,你们还满意吗?你们赢了,以后就不要再去伤害其他人了,好吗?
嗯,稿子念完了,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那就……再见了,再见了,大家,阿丞先下台了,再见……”
听完易丞的直播,沈非然脸上再次被泪水覆盖,与刚才的隐忍不同,这次他失声痛哭起来,心脏不停地疼着,随时都要晕厥过去般。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易丞了。
失去了那个整日跟在他后面,黏糊糊腻歪歪的阿丞。
哭了很久很久,双眼都肿了,泪水已经流干,整张脸都紧绷得难受。
他心疼得厉害。
他真该死啊,将易丞伤害至此。
可是……
他胡乱擦了把脸,捡起易丞的手机。
调整好呼吸,他拨打了蒋清清的电话。
“喂,阿丞?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接下来你只要消失一段时间,大家一定会心疼斐然,在档上团建……”
“他在医院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计算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