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汽修厂外。
沈非然蹑手蹑脚地在大型货车之间穿梭隐匿,手中拿着一叠资料。
一个小时前——
沈非然走到一侧,确认这个距离易丞不会听见才接听电话。
“沈先生,您让我调查黄炳荣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是我发给您还是当面给您?”
沈非然看向正仰头望着垂柳的易丞,轻声开口:“我来取吧。”
“好的。”
所以,他来了。
最上面那张资料印有一位中年男人的照片,老实憨厚,眼皮上一点浓痣。
边上是他的个人资料——
黄炳荣,男,46岁,无儿无女,妻子一人留守老家,18岁起在城东汽修厂工作,22岁考取驾照后开小型货车穿梭于本市之间运货,隔年和邓萍萍登记结婚,同年考取b2驾驶证,开始驾驶大型货车穿梭于各省至今,妻子独自一人留在家乡。
其好友一栏只有两人,同样都是大型货车司机,平日跑长途时三人就会轮换驾驶。
二十多年无所出也没有离婚,在这修理厂一住就是几十年,工作也没有太大的变动,兢兢业业的,看起来倒像是个朴实平凡的人,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去杀易丞。
除了为钱。
多年过去汽修厂早已倒闭,是黄炳荣三人低价盘下来当作容身之所的,此时他似乎正准备出车,正在自己的货车前走动检查。
一个男人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怎么样?老黄,这趟我陪你跑吧,免得再出岔子。”
这一拍黄炳荣便弓起了身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这趟跑不远,就不麻烦刘哥了,放心,我昨晚休息得很好。”
他的话并未能让那个刘哥放心,刘哥仍坚持道:“还是让我跟着吧,看你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老婆不还在老家等着你退休嘛,谨慎点好,放心,这趟我不分你的,就是想看着点你,正好这几天我也没活。”
“那、那好吧,多谢刘哥。”
刘哥又拍拍他的肩头,“那你先检着,我去拿点东西,等会就出发。”
沈非然眼见着刘哥进了汽修厂里,这才戴上口罩,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黄炳荣正在出神,并未注意到他的出现。
所以沈非然将一张照片拍到方向盘上时,他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沈非然压低嗓音,降了好几个调说:“你就是黄炳荣吧?我是易老板介绍过来的,杀这个人要多少钱?”
黄炳荣脸上是藏不住的慌乱,但随后他又强行镇定下来,以低头检查避开沈非然的视线,避免他的心虚被看穿。
他移开方向盘上的照片,继续检查,“这位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认识什么易老板,更是合法公民,你如果有货需要运送,那我们可以进去好好谈谈,如果你是来捣乱的……”
他摁了一下喇叭,刘哥立刻从汽修厂里走出来,叉着腰站在车头看着他们。
有了伙伴,黄炳荣这才有了抬头的底气,朝着刘哥挥了挥手,“那这里不欢迎你,我的兄弟脾气可不太好,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兄弟送你走?”
沈非然冷笑了声,“你要不先看看照片呢?”
黄炳荣皱着眉头,疑惑地垂下头,面色瞬间苍白。
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沈非然满意地起身,“疲劳驾驶?黄炳荣,你的心虚出卖了你!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留下六神无主的黄炳荣。
走出城东汽修厂后,沈非然并没有急着回庄园,而是就近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悠闲地戴上耳机,打开笔记本电脑。
耳机里是一阵细微的摩挲声,似乎有人在踌躇不定地挪来挪去。
沈非然也不急,喝着咖啡满满地等待。
近半个小时过去了,耳机里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有了下一步动作——
“喂?是我!”耳机里是黄炳荣略显急躁的声音。
是的,这才是沈非然的真正目的:安装窃听器。
他今天就是故意去打草惊蛇的,黄炳荣老实本分,根本不像是会记仇的人,他和易丞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重叠之处,过节从何而来?
他更偏向于黄炳荣是受人驱使的这个猜测,但这个时候主谋必然会藏匿起来,避免被追查到。
那么黄炳荣就成了引主谋出来的关键人物。
所以他故意去吓唬吓唬黄炳荣,以黄炳荣的处境,势必会求助于谋,毕竟他的本意是为财,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黄炳荣真没令他失望。
而老实人都有一个共通点,胆小、畏缩。
这事他一定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他的生活除了在车里就是在汽修厂里,货车又是他熟悉且密闭的环境,沈非然猜测他只敢躲在车里打电话。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但意外之喜是,黄炳荣和一般的中老年人一样,都爱开扩音,不过为了防止第三个人听见,音量并没有开得很高就是了,沈非然勉强能听清手机里的声音。
“我不是说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吗!”
沈非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变声器!
他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
这么谨慎的吗?
“我知道但是……但是……”黄炳荣支支吾吾的,踌躇不定的模样,“但是……我好像被人盯上了,刚、刚刚有人来找我!说给我钱让我杀人!老、老板,我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我该怎么办啊!我、我……”
“那是你自己的事!”对方暴躁的声音在变声器的作用下变得十分锐利,犹如厉鬼漆黑尖锐的长爪,刺挠得沈非然耳膜发疼。“我让你下死手别给易丞留活路,你非要跟到人少的地方才动手引起警方怀疑,是你自己把你自己送进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