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挥手让甲士退下，却见那甲士欲言又止，神色愈发恐慌。
“还有何事？一次说完！”
甲士浑身一颤，连忙道：“公子恕罪！”
“那……那陨石之上，竟然……竟然有字！”
“有字？”
“石头上能有什么字？难不成还是天然形成的？”
那甲士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抖。
“不……不是天然的！”
“据……据现场识字之人辨认，那陨石上刻着一行大字……”
“刻的什么？”
王离追问道。
甲士猛地一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吼道：“始皇帝死而地分……亡秦者……”
后面的话，他再也不敢说出口，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庭院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离脸上的好奇和轻松，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凝固了。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那甲士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重复道：“始……始皇帝死而地分……”
“混账！！”
王离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甲士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能说的？！”
“来人！拖下去，斩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诛心之言了。
这是在咒陛下，咒大秦啊！
这要是传了出去，整个天下都会为之震动！
“慢着。”
就在此时，秦禹川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他把话说完。”
“公子！”
王离急了。
秦禹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王离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悻悻地松开了手。
秦禹川走到那名甲士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陨石上，还刻了什么？”
那甲士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十公子，颤声道：“还……还有一个‘胡’字……”
“始皇帝死而地分，亡秦者胡也……”
秦禹川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扶苏北疆大败，自己准备图谋大位的时候来。
这块陨石，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是天意？
狗屁的天意！
秦禹川第一个就不信！
这分明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备马！”
秦禹川猛地转身，下达了命令。
“本公子要亲自去看看！”
“公子，不可！”
王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阻。
“此乃大凶之兆啊！”
“那陨石上刻着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定然是不祥之物，您万金之躯，怎可轻易靠近？”
“再者说，此事诡异，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人心惶惶。”
“我们应该立刻封锁消息，将陨石就地销毁，而不是……”
“蠢货！”
秦禹川打断了他。
“销毁？”
“你以为销毁了陨石，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现在东郡城郊，恐怕已经人山人海了吧？”
“你现在去销毁，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王离被骂得一愣，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秦禹川没有再理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王离，点齐三百铁骑，随我同去！”
“记住，到了那里，任何人敢阻拦，或散播谣言者……”
“格杀勿论！”
……
东郡城郊。
一个直径足有数十丈的巨坑，出现在一片平坦的田地里。
巨坑中央，一块小山般的巨石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焦黑，
表面还冒着热气，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巨坑的四周，此刻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成百上千的百姓提着灯笼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对着这天外来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乖乖，这么大一块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可不是嘛！刚才那动静，跟打雷似的，整个地都跟着晃！”
“这……这是不是老天爷在示警啊？”
一个老者忧心忡忡地说道。
“别胡说！”
旁边立刻有人低声呵斥。
“什么示警不示警的，小心祸从口出！”
人群的最前方，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正借着火光，仔细地打量着那块陨石。
“快看！这上面好像有东西！”
一个眼尖的青年突然惊呼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了脖子，将火把凑得更近。
只见那焦黑的陨石表面，似乎真的有一些奇怪的纹路。
“这是……字？”
“老张，你识字，快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众人立刻催促道。
“始……始皇……”
当他认出前两个字时，脸上还带着得意。
可当他继续往下看时，脸上的血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帝……死……而……地……分……”
“老张，你倒是快念啊！后面是啥？”
旁边的人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扑通！”
老张却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众人见状，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到底写的什么啊？把你吓成这样？”
一个愣头青不信邪，也凑了过去，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字，大声地念了出来。
“始皇帝死而地分……亡秦者……胡也？”
他念完，还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
“啥意思啊？”
然而，周围却没有人回答他。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听清了这句话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天谴啊！”
“陛下要驾崩了？大秦要亡了？！”
“快跑！此地不祥！再待下去要被杀头的！”
“我的老天爷，这是要变天了啊！”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人们脸上的好奇与敬畏，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有的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有的人则跪在地上，冲着陨石的方向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祈求上天宽恕。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却闪烁起了异样的光芒。
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这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骤然响起！
大地开始震颤。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夜幕之下，一队身披玄甲、手持长戈的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是大秦的铁骑！”
“快跑啊！官府来人了！”
刚刚还乱作一团的百姓，一看到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