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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整个寝殿,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唯有青铜鼎中袅袅升起的熏香,无声地诉说着光阴的流逝。

御座之上,嬴政的身躯僵在那里,连批阅奏章的动作都停滞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那顶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十二旒冕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玉珠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人的心头。

一道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从冕旒之后投射而下,下方那个跪伏的身影。

嬴政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

一股无形的,却磅礴浩瀚的帝王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幻觉吗?

还是说,这个平日里在他眼中与木头无异的儿子,终于疯了?

“你,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御座之上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种冰彻骨髓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用“朕”这个自称,那语气,更像是一个被触怒的父亲。

在质问自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都肝胆俱裂的恐怖威压,秦禹川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他没有回避那道威严的目光,而是坦然迎了上去,平静地开口。

将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儿臣说,请父皇将太子之位,传给儿臣!”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点的退缩。

“呵。”

御座之上,嬴政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与森然。

他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眼神打量着秦禹川,语气中带着戏谑。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将你拖出去砍了?”

秦禹川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儿臣不怕。”

他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因为父皇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气吞山河,海纳百川。”

“父皇岂会因为儿臣一句话,便降下雷霆之怒?”

“再者……”

秦禹川话锋一转,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御座上的身影,抛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论调。

“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

嬴政的眼神,再次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是震惊与愤怒,那么此刻,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浓浓的玩味与好奇。

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这是什么歪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很对他的胃口。

他嬴政的儿子,就该有这样的野心和胆魄!

那些整日里唯唯诺诺,只知道讨好自己的家伙,他反而看不上眼。

“好一个‘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嬴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说下去。”

“朕倒是想听听,你这份胆量,究竟从何而来。”

得到允许,秦禹川心中一定。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这位千古一帝,最欣赏的,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庸才。

“儿臣的底气,并非来自于儿臣自身,而是来自于父皇您。”

秦禹川不卑不亢地说道。

“当年,顿弱先生一介布衣,却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言抨击父皇的过失。”

“父皇非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认为他忠直敢言,委以重任,引为心腹。”

“此事,天下皆知。”

嬴政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顿弱之事,确实是他引以为傲的一段用人佳话。

这小子,居然拿这件事来当挡箭牌?

秦禹川没有停顿,继续说道:“父皇横扫六合,一统天下,麾下功臣猛将,灿若星辰。

可父皇却从未有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

无论是王翦老将军,还是蒙恬将军,皆恩宠有加,信任不减。”

“这份胸襟,这份气魄,纵观古今,无有出其右者!”

“正因父皇有如此容人之量,儿臣才敢斗胆,在父皇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既点明了自己为何敢于直言,又不动声色地将嬴政的胸襟气魄捧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

御座之上,嬴政沉默了。

他看着下方这个侃侃而谈的儿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抹真正的动容。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儿子,竟然将他的行事风格,看得如此透彻。

甚至比扶苏,比李斯,看得还要透彻。

不过,身为帝王,他绝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哼!”

嬴政故作不悦地冷哼一声,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怒斥的意味。

“说得倒是好听!”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

无非是被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迷了心窍!”

“太子之位,在你看来,就是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作威作福的吗?愚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怒斥,秦禹川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摇了摇头,神情肃穆。

“父皇,您错了。”

“儿臣从未觉得太子之位是什么美差。”

“在儿臣看来,太子之位,与其说是权力,不如说是一份责任。

一副沉甸甸的,能把人活活压垮的重担!”

“哦?”嬴政眉毛一挑,似乎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秦禹川抬起头,目光扫过这威严的大殿,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父皇,您放眼看看我们的大秦。”

“看似强盛,实则危机四伏。”

“北方的匈奴,如同草原上的饿狼,时时刻刻都在窥伺着我大秦的边境。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是附骨之疽,一日不除,边境一日不宁!”

“南方的百越之地,瘴气弥漫,地形复杂,民风彪悍。

至今仍游离于王化之外,人心未附,乃是心腹大患!”

“这还只是外患!”

秦禹川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低沉。

“我大秦之内,也绝非一片太平。”

“被覆灭的六国,其宗室贵族并未死心。

他们如同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时刻准备着给大秦致命一击。”

“还有那诸子百家,尤其是儒家、墨家之流。

他们嘴上说着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与六国余孽勾结。

散播谣言,蛊惑人心,妄图颠覆我大秦的法度,动摇我大秦的国本!”

说到这里,秦禹川自嘲地笑了笑。

“父皇,您说,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这太子之位,它好当吗?”

“这哪里是无上的尊荣,这分明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