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阳穴一阵发疼,冷冽的眸子暗了下来。
收回落在梵音身上的目光,往自己房间走。
“哎,找了一天啥也没见着,净跟丧尸打转了!”瘦猴的抱怨还在叽叽喳喳。
三人很快消失在大楼阴影里,只剩他的声音零碎地飘出来。
大门再次慢慢关上,嘎吱的声音很响。
“行了,就这样吧。”梵音也不再停留,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于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眼看着她的身影要融进暗处,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望着那抹背影消失在拐角。
梵音住在四楼,周围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人住。
他们都觉得,她是掌事的大当家,当管理者的总该有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便都默契地放轻脚步,尽量不扰她。
她拾级而上,刚走到三楼与四楼的转角平台。
抬头便顿住,月光从上方斜斜漏下来,一个人影背对着光,静静立在楼梯顶端,正望着她。
“什么事?”她问。
那人看了她一会才说话, “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杀了胡三?”
是孙阳的声音,他好像在这等了好一会了,音色都带着凉。
可他刚才分明是往自己房间走的,怎么会在这等她?
梵音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却没显露半分。
“他手上有钥匙。”梵音脱口而出。
胡三拿着大门钥匙,不是谁都知道的吗?
孙阳听着她的话,静静看她好一会,突然笑了几声。
他很少笑,可这笑落在月光里,竟格外清俊。
“没了吗?”他又问,明显还想知道不一样的。
梵音低头踩着楼梯往上走, “那你想听什么?”她随意地说,像是在调侃又像挑衅。
孙阳又沉默了,只静静望着她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站在同一级台阶,呼吸几乎相闻,他才开口:“梵音。”
梵音没应,抬眸看他,等着下文。
孙阳唇瓣动了动,像是酝酿了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随后他转身就往楼下走。
梵音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皱眉,这孙阳是脑子抽了?
下楼的孙阳,走到二楼感觉就有点喘不过气了,心脏一刺一刺地发麻。
他背靠在冰冷的墙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垂落的眼睫颤了颤,再抬眼时,眼底已爬满猩红血丝。
他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身影与楼道的黑暗渐渐相融。
缓了缓,他直起身,脚步重新变得沉稳,一步步向下。
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他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没有人知道,这刻他做的决定有多么艰难,难到……后面日复一日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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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不到早上5点,天泛着黑灰,于洋就已经出发了。
这一整天,梵音像往常一样,没有出去找物资就站在高塔,看着外面日益增多的丧尸。
血红翻上黑眸,她意念一动。
三只游荡的丧尸调转方向,疯了似的扑向另一只同类。
獠牙撕裂皮肉的声响隔着风飘上来,不过几秒,那只丧尸就塌成一滩模糊的血块。
梵音皱着眉头,明显不满意。
她能命令丧尸,但无法大规模屠杀丧尸,最多只能像这样让他们撕咬。
这便是高阶对低级生物的能力制衡。
梵音也明白,她眼睫一垂,眸中猩红褪去,黑瞳恢复清明。
“没时间了。”她低声呢喃,转身走下了高塔,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敲出回响。
而不远处,另一座能俯瞰尸群的高楼楼顶。
一枚烟蒂随意丢在水泥地上,火星明灭几下,终是渐渐熄灭。
冷风吹过,卷起细碎的烟灰漫天飞舞,烟蒂顺着风势滚了许久,直到撞上块断砖,才终于停在原地。
楼下稚嫩的童音混着嘻嘻笑声在回旋。
“哎,念念,等等我!”
“慢着点,别摔了。”大人的笑声温软和蔼。
原本死寂的风乌塔,此刻倒像个小集市,喧闹又鲜活。
不到两千人,却把每个角落都种上了生气。
趴在阳台上抽烟的瘦猴,望着底下追跑嬉闹的周念那一群孩子,烟卷烧到了指尖都没察觉。
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不是末世,倒像是回到了从前的老胡同,也是这样的吵嚷。
烟蒂一弹,他痞气地眯起眼,看到端着盆走过的女人,当即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阿兰!今晚吃什么啊?加我一个呗。”
阿兰瞟了他一眼就走了,早习惯他这样。
瘦猴也不恼,反倒嘿嘿笑起来,冲她背影喊:“哎别啊!上次说请我,才几天就忘了啊?”
喊完自己乐了,指尖又摸出根烟,刚要点,就被底下周念扔上来的小石子砸中手背,“瘦猴叔叔!又抽烟!”
他一缩手,痞气全消,笑骂道:“小兔崽子,管到你叔头上来了!”
周念做个鬼脸就笑嘻嘻跑远了。
“这臭丫头。”瘦猴嘴上骂着,眼底却漫开笑意。
累了,正想起身,只见那道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
瘦猴一懵,烟瘾都被惊没了,平时这个点,这门别说开,连靠近的人影都没有。
他直起身,朝着了望塔里大吼:“谁回来了?!”
塔里的人慌慌张张探出头,“没、没人啊!门外空荡荡的,就只有……丧尸!”
“什么?”瘦猴吊儿郎当的痞气褪得干净,脸沉下来,声音都发紧,“他娘的谁开的门?!快关上,赶紧关上。”
他不敢想,要是丧尸进来了……
他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行。
“关不上!”塔里的人按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有, “不是从这里开的。”
什么?!”瘦猴如遭雷击,眼睛瞪圆,瞳孔里爬满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