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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个下雨天。

奥琳娜没有见到梵音,心底的惶恐与不安像藤蔓般疯长,便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蜷在床角无声地哭。

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无论怎么柔声哄劝、好言相劝,她都置若罔闻,只是一味地掉眼泪。

地牢“咔嗒”一声轻响。

那是锁芯转动的声音,地牢的门被推开。

靠在冰凉墙面的梵音缓缓抬眼,看着门口的身影,也没有说什么。

这地牢太冷了,刺骨的寒意往骨缝里钻,冻得她四肢僵硬,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感觉整个人都坐在冰窖里,连心底的烦躁与疑虑,都被这寒意冻没了。

腕间的黑色佛珠贴着冰凉的皮肤,没有丝毫异动,像一块普通的黑石。

钟离风华静立在牢门口,目光落在梵音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峰蹙了蹙,心底窜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按理说,不该是他亲自来这阴冷地牢放她出去。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偏偏要来看她这般狼狈、痛苦又柔弱的模样,要看她褪去一身锋芒,乖乖陷在他掌控的绝境里。

“知错了吗?”他开口,声音冷硬如冰。

梵音抬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寒气,眼底一片冰封的死寂,没有半分示弱,也没有半分慌乱。

她张了张嘴,喉咙冻得发紧,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

可钟离风华看得真切,她唇瓣轻启,清晰地比出的嘴形,带着十足的挑衅。

“fuck off!!”

还抬起那只冻得泛青,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尖僵硬却坚定地,朝他竖起了中指。

无声的“fuck off”,比任何嘶吼都更刺人。

这是国际上通用的挑衅词汇,梵音从前基本不说,可前些日子跟布兰奇混在一起的那几天,耳濡目染之下。

倒也渐渐习惯了这般干脆利落的怼人方式。

比起迂回的试探,这般直白的拒绝,反倒更合她此刻不愿低头的心境。

钟离风华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好,很好。”

他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看着她那只竖起的中指,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他薄唇紧抿着蠕动,喉间滚出几分压抑的怒言,正要开口,却见梵音双眼一闭,身体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梵音终究是扛不住了。

长时间未进食未饮水,腹中空空如也,寒意浸透四肢百骸,再加上体内佛珠与神识相互碰撞,肆意蔓延。

两股力量撕扯着她的经脉,便是再坚韧的性子,也撑不住这般损耗,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生病。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重重砸向冰冷地面的瞬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伸手便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怀抱里是滚烫的炙热,烫得他心脏一缩。

钟离风华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唇瓣干裂起皮。

刚才那股桀骜与挑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极致的脆弱。

喉间的怒言咽回腹中,只剩下几分晦涩难辨的烦躁与异样,他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唇。

现在的梵音犹如一用力就能按死的蝼蚁,可是他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他微微收紧双臂,把梵音抱得更紧,也更贴近心脏, “你还不能死,我还需要奥琳娜。”

他低声呢喃,语气是十足的冷漠,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人,只是一件工具。

他抱着她站起来,一步步往外走。

趴在小提琴上的银环黑鳞毒蛇,竖瞳缩了缩,冰冷的蛇信子快速吞吐着,它再次缓缓立起头颅,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晃动。

梵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刚睁开眼,视线还是一片模糊,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拼过,酸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最难受的是嗓子,干得像龟裂的干涸土地,一丝一毫的口水都分泌不出来。

稍一转动喉咙,就疼得像被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刮着,连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都费劲。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喉咙,却发现手腕沉重得像是绑了铅块,指尖依旧泛着未褪尽的青白色,触感冰凉,半点力气也无。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陈设极简,皆是冷色调的黑与白,墙壁光滑得没有一丝纹路,连窗户都没有。

只有一盏暗黄色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将整个房间衬得愈发冷清压抑。

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渐渐回笼,对着钟离风华比出的挑衅,僵硬竖起的中指,体内翻涌的剧痛……

越想头越疼,还有嗓子的干疼,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受不了了,模糊地从床上挪下来。

刚踩到地就身体一软,摔了下来,结实地摔了个屁墩。

钝痛从臀部蔓延开来,带着钻心的酸胀,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喉咙里溢出几声模糊的、不成调的气音,像是在咒骂。

“***”

她深吸口气,两只手撑着地板,慢慢往外挪,不到三米的距离,她感觉都过了好几年。

暗黄色的灯光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透着一股极致的狼狈与倔强。

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桀骜,却也不肯彻底认输。

颤抖的手往上伸,去够门把手,可能是手没有劲,怎么都够不到。

指尖一次次擦过门板,徒劳无功,喉咙里溢出几声干哑的气音,带着不甘与烦躁。

于是她再次深吸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干裂的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臂猛地向上一伸。

就在指尖终于勾住门把手时,门突然被从外面拉开了。

一道甜甜的香味扑面而来,带着几分暖软的,像花蜜般的甜香,瞬间驱散了周遭几分冷意。

不等梵音反应过来,她就被用力抱住了。

“你……终于醒了……”奥琳娜哑着声音,紧紧抱着梵音的腰,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料,“呜……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