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继美拎着新买的小皮包,踩着小皮鞋在巷子里噔噔地走,嘴角撇得老高。
供销社的售货员慢半拍,找零还少了两毛,要不是赶时间,她非得让对方把柜台翻个底朝天不可。
“哟,这包挺亮啊。”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突然从堆着废纸箱的拐角冒出来,为首的青年叼着烟,眼神黏在她身上打转。
“给哥哥们瞧瞧?”
“滚开!”
董继美翻了个白眼,看他们的眼神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什么东西都瞧?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为首的青年被噎了一下,烟卷在嘴角抖了抖,“脾气不小啊,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让你拿出来,是给你脸了。”
旁边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一个伸手就想去拽她的包。
“别给脸不要脸,哥哥们就想摸摸这包滑不滑……”
董继美当即柳眉倒竖,大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董为民是我爸!”
“董为民?”
为首的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烟屁股往地上一碾,“不认识。”
他说着往前逼近一步,带着股劣质烟草味,“今天哥几个心情好,陪你玩玩……”
“啊!滚开!我爸是县长!我爸是董县长!”
董继美甩开他的手,气得发抖,“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就让你们蹲笆篱子!”
“我爸还是市长呢。”
后面的小弟嗤笑一声,跟着上去。
“住手!”
突然从巷口跑进来一个男人,“你们干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董继美,腾的一下就冲了过去,张开有些瘦弱的胳膊将董继美护在身后。
“光天化日的,欺负女人算什么能耐?”
董继美被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护在身后,愣了愣。
这男人穿着熨烫齐整的衬衫,身形单薄,看着面生得很,脸倒是白净清秀。
“哪来的臭小子,敢管老子的事?”
为首的混混怒瞪他,拳头捏得咯咯响。
男人没答话,只是把董继美往身后又拽了拽,“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找死!”混混的拳头直愣愣砸过来。
男人似乎没练过,躲闪得笨拙,胳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他闷哼一声,却还是死死挡着不让开。
董继美看得心都揪紧了。
她这辈子顺风顺水,哪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架势?
眼看男人被推搡得踉跄,脸上很快添了道血痕,她急得直跺脚,“你们别打了!我真的是县长的女儿!”
可混混们像是没听见,下手更狠了。
混乱中,不知谁抄起墙角的碎砖,照着男人后脑勺就拍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男人晃了晃,额角的血瞬间涌出来,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
他回头看了董继美一眼,眼神里竟带着点奇异的温柔,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血!”
有个混混慌了神。为首的也怕闹大,啐了口唾沫拽着人跑了。
巷子里只剩董继美和地上的男人。
她蹲下去时腿都在抖,摸到他温热的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为她拼到这份上。
“喂!你醒醒!”
她想扶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急得声音发哑,“我送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气若游丝,“别……别怕……”
董继美咬着唇,半拖半抱地把他往巷口挪。
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慌乱的声响,新买的皮包在胳膊上晃来晃去,此刻却没了半分精致的模样。
她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心里又酸又软,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勇敢的人。
………………
“恕恕,下个周天,我想请同事和邻居吃个饭,就在我们单位食堂。”
祁京墨搂着简南絮,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胳膊,声音里裹着层没说出口的忐忑。
“之前跟他们撒了谎,说我们俩在海市办过酒席了。那这边的场面就不能大摆大办……”
简南絮能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发紧,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心头。
她刚要开口,就听他低声续道:“可我一想到,你本该配得上更体面的婚礼,婚纱,鲜花,美酒美食……
而不是在食堂里,对着几张拼起来的桌子,吃顿加了菜的便饭。”
简南絮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眉心,那里正蹙着道浅浅的褶子。
“没关系的,能遇到你,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祁京墨看着她眼中,完全盛满自己身影的眸子,突然把她往怀里按得更紧,像是要将人嵌进骨血里。
“谢谢乖乖,来到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