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女人一阵哭一阵叫的,听着有些渗人。
简南絮没有看热闹,她现在怀着孕,等下被推一把,哭都没地方哭去。
院门外,董继美的哭求声越发凄切:“祁县长!求您发发慈悲,告诉我吧!我肚子里也是条命啊……”
祁京墨站在院门口,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冷冽。
他甚至没有多看跪在地上的董继美一眼,只对着扶着她的王翠吩咐道:“这女人疯了,你看好她,等他们回来。”
王翠立刻应声:“是!”
祁京墨转身回了堂屋。
“乖乖吓着没有?”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大手覆上她放在小腹的手。
“外面是谁在喊呀?”
简南絮靠进他怀里,小声问道。
“董继美,就是前任县长的女儿。”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小夫妻俩没有秘密,他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
“那男的去哪里了呢?”
简南絮不会觉得他利用“美男计”有什么不对,她“帮亲不帮理”,而且董家也没理。
“我真不知道。”
祁京墨扶着简南絮,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大手依旧轻柔地覆在她的小腹上,传递着安稳的力量。
“我找到他,只说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看他自己。后面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琢磨的。”
他解释道,“李朝纲是地主家的后代,而带队抄他们家的,正是当时还当着安防队小队长的董为民。他们一家老小,全部被没了,李朝纲改名换姓,隐忍多年,终于报了仇。但是他后来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简南絮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洋柿子上勾引世仇家的女儿的故事嘛,只不过区别在于,男人没有爱上仇人的女儿。
“董继美怎么会在这里呢?”
简南絮不解,她也没听说董母的娘家在这个大队呀。
“不太清楚。”
祁京墨摇摇头,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院门外,王翠双手死死地钳住董继美的上半身,让她动弹不得。
她做惯了活计,对付这么个快临盆的孕妇,自然手拿把掐。
传来了沈家人和祁大川的说笑声和有些重的脚步声,他们扛着两个大猪肘回来了。
董继美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开。
“救命!救命啊!祁县长要杀人灭口!他害了我爹,现在连我们母子都不放过!!”
她干脆大声喊叫,想把所有人吸引过来。
她这一嗓子格外刺耳,祁大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眉头紧锁,目光如电般扫过那扭曲着身子形同疯妇的董继美。
祁京墨在听到外面动静变大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简南絮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此时正站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
他脸色阴沉,眼神冷冽地看向状若疯狂的董继美,却没有立刻开口。
祁大川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不清楚具体缘由,但看儿子那护犊子的姿态和地上女人语无伦次的指控,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又是来找麻烦的。
他上前一步,健硕的身躯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沉声问祁京墨:“京墨,怎么回事?”
不等祁京墨回答,董继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着祁大川哭喊:“老同志!您给评评理!祁京墨他派男人勾引我,搞垮了我家,现在又想不管我们母子死活啊!”
前段时间,董振民找到了董继美,和她说了李朝纲是祁京墨的人。
“前任因为贪污受贿被枪毙的董县长的女儿,觉得是我把她爸搞下台的,所以来找麻烦吧。”
祁京墨并没有理会她攻击自己的内容,只三言两语就扭转了舆论风向。
周围循声而来看热闹的大队村民,都恍然大悟地点头。
“哎,奇了怪了,这前任贪官的女儿怎么在我们大队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嘟囔了一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就是,没听说咱们大队有这号人啊!”
“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咱这儿的人……”
大队长赶紧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先是歉意地看了祁京墨和祁大川一眼,然后对着村民们扬高了声音道:“都别瞎猜了!她不是咱们大队的!是隔壁猫儿沟大队的!她娘的娘家在那边!”
他指了指还想挣扎的董继美,“也不知道怎么摸到咱们这儿来闹了!肯定是听说了祁县长在这儿,跑来胡搅蛮缠!”
“猫儿沟大队的啊,真是丢脸……”
“跑到咱们这儿来闹,真是……”
“贪官的女儿,还有脸来找祁县长的麻烦?”
……
祁京墨站在台阶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需要亲自去辩驳那些具体的指控,只需要轻轻拨动人们心中那杆关于“立场”和“身份”的秤,自然有人会替他完成剩下的工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董继美狠狠钉在耻辱墙上。
那些嫌恶的眼神,那些毫不留情的指指点点,那些只因为一个“贪官女儿”的身份就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谩骂……
瞬间将董继美拖回了刚随着母亲回到乡下时,那段暗无天日的记忆里。
那时,她们母女俩就像过街老鼠,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们是“吸血虫”、“贪官家属”,孩子们朝她们扔石子,邻居见到她们就关门……
此刻,被这么多充满恶意和鄙夷的目光包围,听着那些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刺耳话语,董继美脑子里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嗡”的一声,彻底断了。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猛地挣脱开架着她的王翠,就要朝祁京墨扑去。
今天,就算拼上这孩子,她也要让祁京墨惹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