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七日里,陆尘几乎不眠不休。他不再强行冲击受损的经脉,而是将全部心神用在两件事上:一是以最温和的方式滋养经脉,稳固根基;二是更加细致地去“聆听”和“引导”体内那一丝如臂使指的煞魔之力。他将其视作一柄双刃剑,剑柄虽冰冷刺手,却必须学会握紧。
苏沐晴则四处奔走,为他寻来一些温养元气的普通药草,虽不及赤阳丹神效,却也聊胜于无。她看着陆尘日渐坚毅的眼神和身上那股愈发内敛却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心中担忧与期待交织。
第七日,清晨。宗门剑坪。
剑坪以整块青钢岩铺就,宽阔而肃穆,是宗门弟子切磋较技之所。今日虽非大比之日,但“内门天才林凡约战外门弟子陆尘”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竟引来了不少好事之徒前来围观。
“听说没?林凡师兄竟然要和一个外门弟子切磋?”
“还是那个上次小比走了狗屎运的陆尘?他伤好了吗?这不是找虐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林凡师兄指点他几招呢。”
“快看,林凡师兄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只见林凡一袭白衣,背负长剑,缓步而来。他神色平静,无喜无悲,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次寻常的散步。他走到剑坪中央,闭目而立,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片刻后,陆尘也到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步伐沉稳,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苏沐晴跟在他身后,脸上写满了紧张。
“陆尘,量力而行,不可逞强。”苏沐晴低声叮嘱。
陆尘点点头,迈步走入剑坪,与林凡相对而立。
“林凡师兄。”陆尘抱拳一礼。
林凡睁开眼,目光如电,落在陆尘身上,微微颔首:“你来了。出手吧,让我看看,你能逼我出几成力。”
话语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傲然。
陆尘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他知道,任何试探在林凡面前都是徒劳。低喝一声,脚下流云步展开,身形晃动,率先发动攻击!指尖金光凝聚,一出手便是他最熟练的【庚金指】,直点林凡胸前大穴!
这一指,速度、力量,比之小比时,竟有明显的提升!显然,这七日的苦修和与煞魔之力的“磨合”,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精进了一层。
然而,林凡只是微微侧身,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指风。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随手一划,一道凝练无比的剑气便破空而出,后发先至,斩向陆尘手腕!
快!准!狠!
陆尘心头一凛,流云步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但那剑气带起的锋锐之意,已然刮得他皮肤生疼。
“太慢了。”林凡的声音依旧平淡,身影如鬼魅般贴近,指掌翻飞,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将陆尘的所有退路隐隐封死。
陆尘将流云步催动到极致,在剑网中艰难穿梭,庚金指偶尔反击,却都被林凡轻易化解。场面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制。围观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既惊叹于林凡举重若轻的强大,也诧异于陆尘竟然能在如此攻势下支撑这么久。
“这陆尘,身法好像比小比时更灵活了?”
“有什么用?在林凡师兄面前,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
苏沐晴紧握双手,手心全是汗水。她看得出,陆尘已是竭尽全力,而林凡,深不见底。
场中,陆尘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林凡的剑气不仅凌厉,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体内那股煞魔之力,在这股强大的压力刺激下,又开始蠢蠢欲动,冰冷的暴戾气息试图冲破他的压制。
“不能……不能在这里失控!”陆尘咬紧牙关,灵台紧守清明。他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防守和感知。渐渐地,在巨大的压力下,他那因煞气浸润而变得异常敏锐的神识,似乎捕捉到了林凡剑气流转的一丝规律!
林凡的每一道剑气,都并非随意而发,其轨迹、强弱、乃至后续变化,都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
就在这时,林凡似乎觉得试探已够,剑指一变,一道更为凝练、带着螺旋劲气的剑指,直刺陆尘丹田!这一指,已然带上了几分认真!
危险!陆尘瞳孔骤缩!在这一刹那,福至心灵,他没有选择硬抗或后退,而是根据刚才捕捉到的那一丝韵律,身体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极其别扭却妙到巅毫的角度猛地一扭!
“嗤啦!”
螺旋剑气擦着他的腰腹掠过,将衣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却险险避开了要害!
“嗯?”林凡发出一声轻咦,眼中首次露出一丝讶色。他这一指,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他对剑道的一丝理解,炼气期弟子绝难躲开。这陆尘,竟能凭借身法闪开?
也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陆尘眼中厉色一闪!一直被压制的煞魔之力,被他引导出一丝,融入指尖!一道暗淡却带着令人心悸寒意的指风,不再是金光,而是近乎黑色,悄无声息地点向林凡因出招而微微露出的肋下空门!
这一指,快、诡、狠!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风格!
林凡眉头微挑,幻渊眼瞬间开启,眸中旋涡流转,清晰地“看”到了那道指风中蕴含的诡异阴寒之力。他不敢大意,一直未出鞘的长剑终于“铮”地一声弹出一寸,以剑鞘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这一指!
“叮!”
一声脆响,陆尘如遭重击,踉跄后退数步,气血翻涌。而林凡持剑的手也微微一顿,剑鞘上竟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黑霜,随即又被他的剑气震碎。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陆尘,竟然逼得林凡师兄用剑格挡?!虽然只是剑鞘,但那也足以令人震撼!
林凡看着剑鞘上迅速消散的黑霜,又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陆尘,缓缓将长剑归鞘。
“你,很好。”林凡的声音依旧冷淡,但其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炼气中期,能接下我三成力道一击,并能做出如此反击,外门之中,你当属第一。”
三成力道!外门第一!
众人哗然!
林凡继续道:“你对战机的把握,远超你自身修为。尤其是最后那一指……很有意思。”他没有点破那指力的诡异,但目光中的探究之色更浓。“内门选拔,我期待与你再见。”
说完,林凡不再停留,转身飘然离去,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陆尘站在原地,缓缓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刚才最后一指,几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元气,也让他对煞魔之力的控制险些失守。但,值得!他不仅撑了下来,更验证了自己在压力下窥探到的战斗直觉!
苏沐晴飞奔上前,扶住他,又是心疼又是激动:“陆尘!你没事吧?你……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和林凡师兄打到这种程度!”
陆尘摇摇头,看着林凡离去的方向,目光坚定:“还差得远。不过……内门选拔,我一定会去的!”
这一战,虽败犹荣。陆尘之名,再次在外门,甚至部分内门弟子中传开。而林凡的约战和评价,无疑给陆尘即将到来的内门选拔之路,增添了巨大的分量和无限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