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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凤玦的视野被一片灼目的白光吞噬。

他看不见赵咸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绝望,那是一种比自身神魂被寸寸撕裂还要痛苦千万倍的煎熬。

光柱之内,他引以为傲的龙鳞正一片片剥落,化作金色的光点,不是消散,而是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抽离,融入赵咸鱼的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皇宫深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龙吟撕裂了夜空,充满了不甘与痛苦,仿佛一头被钉死在祭坛上的神兽,正发出最后的哀鸣。

那龙吟声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赵咸鱼的心上。

她看着光柱中凤玦模糊而痛苦的身影,新生的、如霜雪般的白发被她自己发疯般地撕扯下来,根根断裂。

“凤玦!”她声嘶力竭地尖叫,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快解开契!我不要你的龙魂!你不需要为我的任性陪葬!”

回答她的,只有光柱中越发黯淡的龙影和自己体内疯狂暴涨的力量。

这力量不是恩赐,是掠夺!

就在这时,皇庄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闯入。

“兄长!快走!龙涎香……皇上要用龙涎香断绝龙脉……”来人是裴文昭的亲弟弟裴文轩,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截燃尽的、沾染着暗红血迹的龙涎香,话未说完,眼中便流露出极致的恐惧。

他脚下的土地,那片刚刚吸收了无数生机的稻田,突然间活了过来。

无数翡翠般的稻根破土而出,如千万条扭动的碧绿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双腿。

裴文轩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疯狂生长的稻根硬生生拖入地底,整个人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面恢复平整,只有那截染血的龙涎香孤零零地躺在泥土上。

赵咸鱼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体的剧痛和心底的绝望在这一刻诡异地交织、升华。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稻田里,随即,一阵癫狂的大笑从她喉间冲出,笑声凄厉而悲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所谓的皇族龙脉,只是一条早已被钉死在这里的死蛇!而我们……我们这些所谓的‘逆贼’,才是它真正的……”

话音戛然而至。

她体内那本该与凤玦龙魂共鸣的金色纹路,此刻却如同苏醒的贪婪巨兽,开始逆向吞噬!

凤玦的神魂不再是与她融合,而是成了供养她体内金纹的养料!

“……不!”凤玦察觉到了这致命的变化,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猛地咬破指尖,殷红的龙血带着灼热的气息,在光柱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

他强行挣脱光柱的束缚,踉跄一步,将那滴蕴含着本源力量的血珠,狠狠按在赵咸鱼的眉心!

“听好!”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飞速在她眉心勾勒出一个繁复古老的血色契约,“从现在起,你不是祭品,也不是窃贼!你是我大晏新的根基,是与我凤玦同生共死的‘共命龙脉’!把你的痛楚分给我一半!把你的哭声,融进你我的血脉里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血契光芒大作,强行扭转了金纹的吞噬之势。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同时贯穿了两人的神魂,仿佛要将他们彻底撕碎再重新粘合。

凤玦脖颈处原本黯淡的金纹骤然暴涨,如活物般缠绕而出,与赵咸--咸鱼身上蔓延出的金纹紧紧绞合在一起,将两人困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神圣与不详气息的太极图案。

能量的洪流冲天而起,其影响,早已超脱了这座小小的皇庄。

皇宫,养心殿。

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皇帝正要唤人,身下的龙榻却毫无征兆地“喀喇”一声巨响,从中断裂,塌陷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阴冷的风从地底呼啸而出,瞬间吹熄了满殿烛火。

千里之外的沧江之上,胡万贯的最后一艘运粮船正被叛军的楼船团团围住。

就在叛军准备登船的最后一刻,船舱里那半船早已被判定为发霉的陈米,竟在无人驱动的情况下,化作滔天稻浪!

那浪头比江水更高,比钢铁更硬,轰然拍下,将数艘叛军楼船连人带船一起掀翻,卷入江心,化作无数亡魂。

剧痛之中,赵咸鱼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之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副完整的大晏江山舆图。

山川、河流、城郭,无不清晰可见。

而那些象征着龙脉走向的金色线条,不再是冰冷的纹路,当她凝神细看时,才惊骇地发现,那每一条细微的脉络,都由无数个密密麻麻、闪闪发光的名字篆刻而成——那是天下万民的姓名!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照亮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时,光柱终于缓缓散去。

凤玦半跪在地,气息微弱,却死死盯着眼前的赵咸鱼。

她的变化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神秘的金色纹路,已经从她的脖颈,一路蔓延,爬上了她的眼睑,让她原本清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非人的神性光辉。

幸存的文武百官,包括裴文昭在内,全都匍匐在地,朝着她的方向跪拜,神情混杂着极致的恐惧与敬畏。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存在,她是妖?

是神?

还是……新的皇?

赵咸鱼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片金色的稻田,望向更远方的万里江山。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要把龙魂,种进天下的每一粒稻谷里……”

话音未落,皇宫方向,那条“死蛇”龙脉的源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

这一次,不再是哀鸣,而是解脱,是新生,是……臣服!

狂风骤起,赵咸鱼那一头及腰的雪白长发,竟在这声龙啸中被尽数震落,如冬日飞雪般飘散。

露出的,是光洁的头皮,以及头皮之上,如同活物般缓缓蔓延舒展的、一片片金色的……稻纹。

她成了这片土地的意志,成了万民的寄托,也成了旧日秩序最不共戴天的仇敌。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天下之大,似乎已无她的容身之所。

她抬起头,眼神茫然地扫过四周,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超然物外的陌生。

她究竟,变成了什么?

又该……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