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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书院,朗朗书声如无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赵咸鱼的耳膜。

她像一只受惊的野猫,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一只同样瘦骨嶙峋的狸花猫,指尖撕下的一点干粮,便是这小家伙今日的盛宴。

可她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那些端坐于窗前的学子身上。

他们身姿笔挺,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吸进了书页里,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执行着诵读的指令。

“读书读到眼睛没焦距,这书怕不是拿鬼魂写的吧?”赵咸鱼压低了声音,对着怀里的狸花猫嘀咕。

话音未落,她腿边那本顺手从书院外捡来的《农桑辑要》,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嗡鸣!

赵咸鱼悚然一惊,低头看去,只见那本破旧的书册竟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翻滚,最终死死定格在一幅插画上。

那是一片广袤的稻田,墨线勾勒的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头,栩栩如生。

下一瞬,那画中的稻田仿佛活了过来,一抹淡金色的光晕从中流淌而出,顺着书页边缘,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的指尖。

一股暖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追兵留下的内伤竟在这刹那间舒缓了许多。

赵咸鱼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身后已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喝。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喧哗!”

赵咸鱼一个激灵,抱着猫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祠堂暗影中。

待脚步声远去,她才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已身处书院的禁地。

祠堂内光线昏暗,正中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一棵早已枯死的巨大树根,盘根错节,形如卧龙。

树根最核心处,竟绑着半截早已风化腐朽的麻绳。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点燃了供桌上早已熄灭的灯盏。

昏黄的火光下,那半截麻绳的断口处,似乎沁着暗红色的血迹,仿佛曾捆绑过什么祭品,又被硬生生挣断。

“妖女!竟敢私闯祠堂禁地,亵渎圣物!”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身后炸响,书院山长柳怀南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面色铁青,眼神如刀。

赵咸鱼心头一跳,本能地向后退去。

慌乱间,右脚踢中了灯盏!

铜制灯盏骨碌碌滚落在地,滚烫的灯油泼洒而出,火苗“轰”地一下窜起,竟如一条有生命的火蛇,沿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尊皇图》疯狂蔓延!

柳怀南大惊失色,正欲扑救,却见那火焰并未焚毁壁画,反而像一支无形的刻刀,沿着画中皇帝巡狩的路线,烧灼出一条璀璨夺目的金线!

金线蜿蜒盘旋,从山川到河流,从京都至四野,赫然是一条贯穿了整幅江山社稷图的龙脉走向!

与此同时,藏书阁顶楼的暗室中,盘膝而坐的沈青崖猛地睁开双眼。

他面前的青铜古钟上,那条与壁画上一般无二的龙脉纹路,正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竟有人能引动龙脉之气……找死!”沈青崖眼中杀机毕露,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嗡——”

一声低沉的钟鸣自虚空中响起,直接贯入赵咸鱼的脑海。

她只觉脖颈一紧,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丝线死死勒住,呼吸瞬间被剥夺!

那股刚刚钻入她体内的金色暖流被这股力量彻底引爆,一道道细密的金色稻纹从她脖颈处疯狂蔓延开来,灼热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撕裂!

“噗!”

一口鲜血呛出,喷洒在半空中。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鲜血触碰到勒紧她脖颈的无形丝线,竟让那些丝线显化出实体——那哪里是什么丝线,分明是一根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锋利稻芒!

稻芒沾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循着音波的来源,狠狠地反噬而去!

藏书阁暗室,沈青崖面前的青铜钟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钟身之上,一道裂纹骤然炸开!

他如遭雷击,身体剧震,一口乌黑的逆血狂喷而出,将手边摊开的半幅《洗心录》染得触目惊心。

“轰隆!”

祠堂的屋顶被人以蛮力破开,一道白衣身影挟着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入。

来人正是凤玦,他循着异动而来,看到的却是令他瞳孔骤缩的一幕。

赵咸鱼虚弱地跪倒在地,那口反噬了主人的青铜钟已从虚空中跌落,四分五裂地碎在她面前。

她的指尖,正轻轻点在钟内一块尚算完整的残片上。

那上面,曾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尊皇经》。

可此刻,在赵咸鱼指尖金纹的触碰下,那些扭曲的经文竟如同蛇蜕下的死皮,一层层剥落、风化、消散!

经文之下,赫然露出了另一层用鲜血篆刻的文字——那是一个个姓名,成千上万个百姓的姓名,共同构成了一份邪异至极的“共命契”!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个微弱的灵魂在哀嚎。

赵咸鱼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污,嘴角却勾起一抹虚弱而讥讽的笑:“以万民为祭,饲养龙脉……原来,你们是想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会走路的稻种啊……”

她的话音不高,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柳怀南和凤玦耳中。

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挥洒在这座百年书院之上。

刹那间,整座青崖书院所有的梁、柱、砖、瓦,都浮现出与赵咸鱼脖颈上一般无二的金色稻纹,仿佛整座书院,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在这一刻苏醒!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身影,推开沉重的石门,一步步从黑暗中爬出。

他身上缠绕的符文锁链,在接触到晨光的瞬间,便如积雪消融般寸寸崩解。

“十年了……李十三,终于又见到天日了!”前朝状元,被困地牢十年的李十三,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祠堂前,沈青崖捂着胸口,踉跄走出。

他满头白发在逆光的照射下,竟如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焦黑卷曲。

他死死地盯着赵咸鱼脖颈上那妖异而璀璨的金纹,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你……你终究还是醒了……先帝布下的诅咒,以国运为食的容器……”

赵咸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倒下。

在她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那声音不似人言,也非鸟鸣,更像是一支古老的竹哨,从地脉深处吹响,空灵而悠远,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召唤。

她脖颈上的金纹,竟随着那哨声的节拍,微微地、有节奏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