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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民间异闻传记 > 第6章 非理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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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非理之言

调研办的到来,像一块巨石投入兴隆村这潭已被恐惧和猜疑搅得浑浊不堪的死水,激起了层层波澜。最初的躁动和围观过后,村民们发现这些“上面来的怪人”并未像预期那样立刻施展什么“神通”解决问题,或者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反而更加深了那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赵景书三人并未在村中久留,与村民也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他们以需要“实地勘察民俗遗存痕迹”和“记录环境数据”为由,大部分时间都穿梭在村庄各处,尤其是那些发生过自燃事件的地点。他们的行动高效而低调,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小李手中那些奇特的仪器不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或闪烁灯光,小刘则持续不断地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绘图。赵景书则像一位冷静的指挥官,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切,偶尔下达简短的指令。

村民们远远看着,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着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那种专业性的疏离感和他们手中明显不属于“民俗调研”的装备,让惶惑的村民们不敢过多打扰,那丝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疑虑的阴影。村庄依旧被恐惧笼罩,只是这恐惧里,掺杂了新的、对未知官方手段的不安。

周瑾的心却无法平静。那晚赵景书看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以及他们手中那些绝非民俗调研该有的奇特仪器,都在他心中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等待和村民间越来越离奇的猜测,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真相、想要弄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到底知道了什么的冲动,驱使着他。

机会在一个傍晚来临。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给村庄染上了一层惨淡的橘红色,最后一处起火点——村小学操场边的落叶堆废墟旁,亮起了几盏异常明亮的便携式强光照明灯,在地上投下清晰而长长的影子。赵景书和小李、小刘正在那里进行着又一次“勘察”。村民们早已习惯了他们神出鬼没的存在,加之夜幕降临带来的本能恐惧,周围并无闲人围观,只有远远的几声犬吠。

周瑾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过去。灯光有些刺眼,勾勒出三人忙碌而专注的轮廓。小李正操作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类似双筒望远镜但镜筒更粗、后面连接着数据线的设备,小心翼翼地扫描着地面的灰烬和周围的地表,屏幕上映出不断滚动的频谱图和数字。小刘则在一旁的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数据,偶尔低声与小李交流几个听不懂的术语。赵景书负手而立,目光却并非散漫,而是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空气,甚至光线,仿佛能捕捉到空气中无形的痕迹和残留的信息。

“赵主任。”周瑾出声打招呼,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有些突兀。

赵景闻声转过头,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或者说,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周瑾。还没休息?”他的语气平淡,就像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睡不着。”周瑾老实地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小李手中那台显然不属于这个乡村世界的设备,“赵主任,你们……真的只是来做民俗调研的吗?”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赵景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在你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之后,在你看来,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像什么?”他把问题抛了回来,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

周瑾被问得一怔,随即苦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像……闹鬼?或者像老人们说的,得罪了山精野怪?狐仙报复?反正,不像任何我知道的正常的火灾。它……它违反常理。”他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

“是的,不像。违反常理。”赵景书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似乎很满意周瑾的这个回答,“根据我们的初步勘察和数据采集,这些火灾的起火方式、能量释放特征、残留物成分分析,都与已知的任何自然(如雷电、自燃)或人为(如纵火、电路故障)火灾模式严重不符。它们表现出明显的异常属性,不属于现有常规科学认知体系内的‘自然’范畴。”

“不属于自然范畴?”周瑾的心猛地一跳,喉咙有些发干,“那……那是什么?”他感到自己正在触碰一个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硬的真相边缘。

“我们暂时将其归类为‘非自然现象’。”赵景书用了这个极其笼统却又精准无比的词,这个词似乎囊括了所有无法解释的异常,“一种暂时无法被现有主流常规科学体系完美解释和定义的现象。它们往往与特定的地理位置、深层的地质结构、历史遗留的能量印记、甚至……强烈的集体情绪或信仰波动有关。”他的解释依旧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内容却足以颠覆普通人的世界观。

他说话的同时,小李那边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他手中的设备发出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持续的轻微蜂鸣声,屏幕上闪过一串极其复杂的数据和一道异常尖锐的波形图。

“主任,检测到强烈的异常能量残留峰值,频谱特征稳定且具有重复性,与之前三号点(张寡妇家)、七号点(老孙头家偏房)采集到的样本高度吻合。”小李汇报的声音冷静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实验室数据,但内容却惊世骇俗,“残留强度衰减曲线异常,表明能量释放并非渐进式累积,而是瞬间爆发达到极高阈值,完全符合……‘非自然点燃’特征模型。”

能量残留?频谱特征?非自然点燃?阈值?模型?

这些冰冷的、技术性的词汇像一把把沉重的钥匙,猛烈地撞击着周瑾认知的大门,试图打开一扇他从未知晓其存在的、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陷入了更大的困惑和震撼之中。这些词剥离了“鬼狐精怪”的神秘外衣,却赋予了那怪火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客观存在的恐怖。

“能量?您是说……有一种看不见的能量,点燃了这些东西?”周瑾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理解这超乎想象的概念。

“可以这么初步理解,但这能量并非单纯的热能或电能,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标准物理能量形式。”赵景书微微颔首,进一步解释道,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焦黑的废墟,仿佛能“看”到那些残留的无形之物,“它是一种更复杂、更具……‘特异性’或‘属性’的能量形式。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带有特定‘信息’或‘意向’的力场,一种被‘污染’的能量。而兴隆村,目前正被这种异常的、带有强烈负面属性的能量场所笼罩和渗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黑暗中沉寂的村庄,声音低沉了几分:“至于这能量的源头是什么,它以何种机制存在并被激发,为何在此时爆发,正是我们需要查明的核心。这或许与本地的一些古老传说、被遗忘的祭祀活动、特殊的地质构造,甚至某些历史悲剧遗留的强烈情感印记有关。探究‘民俗遗存’与其可能引发的‘非自然现象’之间的潜在关联,本身也是我们办公室工作的另一个重要方向和研究领域。”他终于稍稍透露了一点他们工作的深层含义。

周瑾感到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重塑。赵景书的话语,用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理性逻辑和科技术语,剥离了“狐仙”、“鬼火”等神怪传说带来的模糊恐惧感,将其归结为一种特殊的“能量”和“现象”。但这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容易理解或接受,反而显得更加冰冷、客观、不可抗拒,因而也更加令人心悸。这不是迷信,而是某种……未被公开承认的、危险的现实存在。

“所以……你们能解决吗?能清除这种……能量吗?”周瑾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如果这是一种“能量”,那总该有办法“中和”或“屏蔽”吧?

赵景书沉默了片刻,夜色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考量。“我们需要时间进行更精确的溯源和定位,也需要本地人的帮助和视角。”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反而显得十分谨慎,“我们对这里的了解,远不如世代居住于此的你们。有些关键线索,可能就藏在某位老人的模糊记忆里,某段被刻意遗忘的口述历史中,或者某片不为人知的、被标记为禁忌的土地之下。”

他看向周瑾,语气变得郑重:“周瑾,你是这里长大的,你对这里的感情、你对一草一木的熟悉、你从村民那里听到的零碎信息,都是我们不具备的、极其宝贵的资源。你是否愿意协助我们?提供一些本地人的视角和线索?这可能会帮助我们更快地定位源头,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他的邀请直接而坦诚,至少表面如此。

非自然现象……异常能量……民俗遗存活化……能量力场……

这些匪夷所思的概念在周瑾脑中盘旋、碰撞,带来巨大的冲击。恐惧依然存在,但对真相的渴望、对家乡的责任感、以及一种想要揭开这超自然谜团的好奇心,最终压倒了恐惧。他看着赵景书冷静而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片散发着冰冷焦臭味的废墟,想起父母担忧的脸庞和村民们绝望的眼神,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我需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坚定起来。

这一刻,周瑾正式从一个恐慌的亲历者、无奈的旁观者,踏入了这片由“非自然现象”构成的、光怪陆离的迷雾之中。而他与赵景书三人之间,也建立起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基于共同目标的合作关系。他知道,他正在踏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夜色更深,照明灯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划出一小片孤岛般的区域。岛外,是沉睡的、被无形恐惧笼罩的村庄;岛上,是几个试图用非常规知识和手段窥破迷雾、与未知对抗的人。

非自然的火焰已然燃起,而扑灭它的,或许也并非常规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