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罪愆供认
夜幕下的长白山小镇，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白日的喧嚣彻底沉寂，只剩下风声掠过屋檐，带来远山深处若有若无的寒意。但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针对韩刚的侦查网络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精准度收紧。
孙淼基于逻辑构筑出的犯罪模型，结合小陈感知到的情绪碎片、张燕噩梦中的场景提示以及走访获得的古老传说，为传统的刑侦工作提供了无比清晰的指向。所有的调查力量，明面上的刑警老李队伍，以及暗地里701局协调的资源，都聚焦于一点：攻克韩刚，获取铁证。
发现于张大成院内的潜血反应和那片可疑纤维，是撬开真相的第一块砖。血迹经过dNA比对，确认属于被害人张大成，直接锁定了第一凶案现场就是张大成的院子，而非之前可能猜测的其它地点。那片纤维则被紧急送去做更精细的成分和染料比对。
同时，针对韩刚家垃圾的监控取得了突破。在几乎被烧毁的灰烬中，技术人员极其艰难地提取到几片未完全燃烧的、带有深色斑点的织物残片，初步检测斑点为血迹，等待与被害人dNA比对。更重要的是，在一个被丢弃的、沾满泥垢的编织袋角落，发现了一小撮与埋尸地土壤成分高度一致的泥土！
而外围调查也汇总来了关键信息：案发当晚，有晚归的邻居隐约看到韩刚推着独轮车往镇外荒地方向去了，时间点与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高度吻合。当时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如今成了重要旁证。刘玉婷那边，在警方施加的心理压力和出示了部分间接证据后，心理防线开始崩溃，虽然仍未完全坦白她与韩刚的真实关系，但已无法提供韩刚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其闪烁其词本身就成了反证。
最重要的物证，来自一次精心策划的勘察。根据张燕梦中反复出现的“独轮车”意象，以及邻居的证词，侦查人员对从韩刚家到埋尸地沿途可能路径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在一处偏僻路段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与韩刚家院子里存放的型号匹配的旧刀鞘！刀鞘内部残留的微量血迹和金属碎屑，与插在张大成胸口的那把匕首完美吻合！
证据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完整、坚固。
孙淼坐在临时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所有的报告和照片。他的逻辑感知能力在处理这些纷繁复杂的物证和信息时，展现出了近乎恐怖的效率。每一份证据都被迅速归类、加权、嵌入他构建的犯罪模型之中，模型不断自我修正和完善，最终指向那个唯一的、必然的结论。
“凶器刀鞘、运输工具目击证词、埋尸地土壤残留、第一现场血迹确认、动机（利益\/情感纠纷）、案发后异常行为（深居简出\/迷信仪式）……”孙淼看着白板上最终梳理出的证据链，语气平静无波，“逻辑闭环已经完成。韩刚，就是杀害张大成的凶手。”
他拿起加密电话，打给老李：“李队，证据已经充分，可以收网了。申请逮捕令和搜查令，立刻对韩刚实施抓捕。”
凌晨四点，一天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候。
韩刚家那扇紧闭的院门被悄然包围。荷枪实弹的刑警埋伏在四周制高点，封锁了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小王也参与了行动，他穿着防弹背心，目光锐利地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门，他的“弱心灵屏障”能感受到院子里那股混乱、恐惧的能量场比之前更加躁动不安。
老李拿着扩音器，对着院内喊话：“韩刚！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开门出来，双手抱头！”
院内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声似乎更紧了些。
等待了规定的时限后，老李一挥手。两名特警队员使用破门锤，猛地撞开了并不坚固的院门！
“砰”的一声巨响，在万籁俱寂的凌晨如同惊雷炸响！
行动队员如潮水般涌入院内。小王紧随其后，一进入院子，那股冰冷的、混杂着恐惧和残余迷信仪式能量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恶心和抵触。
房间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撞开！一个身影如同疯狂的困兽般冲了出来，正是韩刚！他头发凌乱，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疯狂，手里竟然挥舞着一把劈柴用的短斧！
“滚开！都滚开！鬼！有鬼！你们都是鬼！”他嘶哑地嚎叫着，胡乱地挥舞着斧头，完全失去了理智。
“放下武器！”队员们厉声警告，枪口齐齐指向他。
但韩刚似乎已经完全被恐惧吞噬，不管不顾地朝着一名队员冲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王动了！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如同猎豹般迅捷侧步上前，精准地一记擒拿手，闪电般扣住了韩刚持斧的手腕，发力一扭！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韩刚一声痛嚎，短斧脱手落地。小王顺势一个干脆利落的背摔，将状若疯癫的韩刚死死地压制在地上，铐上了手铐。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韩刚被按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嚎叫和咒骂，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又威胁，眼神涣散，显然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搜查随即展开。在韩刚卧室的床底下，搜出了他杀人时穿的血衣和裤子，虽然清洗过，但鲁米诺试剂下依然呈现出大面积的荧光反应。墙角还发现了一个简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辟邪”祭坛：几根烧残的黑色蜡烛，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一小缕用红绳捆着的、明显是女性的头发（后来证实属于刘玉婷）。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韩刚坐在审讯椅上，手上的铐子闪着冷光。经过最初的疯狂挣扎，此刻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那里，眼神空洞，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颤抖一下。那股笼罩着他的恐惧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孙淼和老李坐在他对面。孙淼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老李则负责主问，将一件件物证摆在他面前：血衣照片、刀鞘、独轮车证词、院内血迹报告、埋尸地土壤分析……
每一件证据的出示，都像是在韩刚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敲击一下。他的心理防线本就因为连日的恐惧和“山魈”的低语而濒临崩溃，此刻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他甚至没有等到警方追问动机，就开始语无伦次地交代起来，像是急于摆脱某种无形的压迫，又像是绝望下的宣泄。
“是我……是我杀的……”他低着头，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疲惫和恐惧，“张大成……他该死！他什么都比我强！生意抢我的客户！钱赚得比我多！连玉婷……玉婷心里向着的也是他！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他？！”
他的动机扭曲而可悲，源于长期压抑的嫉妒和自卑，最终在酒精和口角的刺激下爆发成了致命的杀意。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了作案过程：在张大成院内争执，暴起捅刺，然后深夜用独轮车运尸，埋于废弃火车站旁……细节与现场勘查、物证、以及张燕梦中那些破碎的片段（院子、刀子、冷、独轮车声）完全吻合。
他还提到了作案后的恐惧：“……他老是看着我……血糊糊的……晚上一闭眼就是他……还有……还有别的……别的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在我耳朵边上说话……让我睡不着……让我怕……我只能……只能弄点东西拜拜……没用……都没用……它们还在……”
他口中的“它们”，显然指的就是那些困扰他的幻听和幻觉，与传说中的“山魈”影响和孙淼他们的推测不谋而合。
笔录做得非常详细。韩刚在笔录上按下手印时，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
走出审讯室，老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破案后的疲惫与欣慰：“总算招了。案子可以结了。”在他看来，凶手归案，供认不讳，证据链完整，这起恶性凶杀案已然告破。
但孙淼、小陈和小王的心情却丝毫没有轻松。
他们知道，韩刚的落网，或许只是解决了案件中最“简单”的那一部分——属于人的罪恶。
而那个被人的罪恶吸引而来，潜藏在古老传说之中，以恐惧和怨恨为食，并可能正在通过张燕的梦境持续发酵的“东西”，却依然存在。它似乎并未因为凶手的落网而满足，反而……更加活跃了。
韩刚被捕了，但弥漫在长白山上空的冰冷注视和那令人不安的梦魇，却似乎才刚刚揭开真正的面纱。
罪魁祸首已然伏法，但噬梦之痕，远未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