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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殿内,万籁俱寂。

所有的光芒都已敛去,狂暴的能量波动平息,只剩下养魂池水轻轻荡漾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悬浮半空之人,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下,双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动作还有些许生涩,仿佛在适应这具崭新的躯壳。他低头,摊开自己的双手,目光在上面流连。那双手,指节分明,肌肤温润,蕴含着蓬勃的生机与力量,与他记忆中那虚幻的魂体状态截然不同。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肌肉收缩带来的充实感;又松开,指尖划过空气,带来真实的触感。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悸动,从心脏的位置,顺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

呼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冥渊那带着阴凉与灵气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微微的刺痛与无比真实的活着的感觉。再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仿佛也随之排出。

活着。

他真的……又活过来了。

不再是那一缕漂泊无依、随时可能消散的残魂,而是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血肉之躯,拥有了心跳与呼吸,重新站立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他的目光,再次抬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也更加缓慢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看到了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而欣慰笑容的李莲花。

看到了扶住李莲花、眼中带着激动与关切的萧瑟和雷无桀。

看到了神色复杂、却明显松了口气的百里东君。

看到了天外天的宗母宣妃,以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天外天高层们脸上那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崇敬。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站在最前方,身穿白色僧袍,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的少年身上。

无心。

他的儿子。

那双初生般茫然的眼眸中,终于涌起了剧烈的波澜。有愧疚,有疼惜,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有一种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深沉如海的情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似乎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因为对这具新身体的生疏而未能成功。

但他不需要说话。

无心看着他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情绪,看着他笨拙却努力想要表达的样子,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他猛地冲上前,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天外天少主,也不是那个佛法精深的少年僧侣,只是一个找到了失而复得珍宝的孩子,一把抱住了那具温热的、真实的身躯。

“爹……!”

一声带着哭腔的、压抑了太久的呼唤,终于冲口而出。

叶鼎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双刚刚获得新生的手臂,有些迟疑地,缓缓抬起,最终,坚定地、用力地回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他将脸埋在那白色的僧袍间,感受着那真实的体温与颤抖,闭上了眼睛。

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拥抱之中。

轮回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那压抑的啜泣声回荡。

宣妃别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白发仙等天外天教众,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低下头,以示对老宗主新生的敬意。

李莲花靠在萧瑟身上,看着这一幕,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所有的艰辛,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雷无桀用袖子用力擦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百里东君长舒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良久,叶鼎之才轻轻拍了拍无心的后背,示意他松开。他再次看向李莲花,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几分清明与锐利,只是那锐利之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和。

他推开无心,步履虽然还有些许不稳,却坚定地走到李莲花面前。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对着李莲花,这个将他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回,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重于山岳。

李莲花想要伸手去扶,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虚弱地笑了笑:“老叶……别来这套,怪肉麻的。以后少给我惹点麻烦就行了。”

叶鼎之直起身,看着李莲花那强撑的样子,眉头微皱,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到那紊乱的气息和蠢蠢欲动的剧毒,他沉声道:“你的伤……”

“死不了。”李莲花摆摆手,打断了他,“你先适应好你这新家吧,我的事回头再说。”

叶鼎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这份恩情与担忧牢牢记在心里。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望向轮回殿外那暗紫色的天空与幽蓝的星辰。一股睥睨天下的霸道气息,开始从他这具新生的躯体内,缓缓苏醒。

虽然力量尚未恢复万一,但那属于魔教教主叶鼎之的灵魂,已然彻底归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叶鼎之,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宣告着一个传奇的新生,也预示着这片江湖,将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