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伯沈逾明归京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不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而是携北疆大功、陛下隆宠、身负伯爵之位的朝堂新贵!
次日清晨,宫门开启,沈逾明身着崭新的一品伯爵朝服,腰佩丹书铁券,首次以将作监监正、安北伯的身份,踏入紫宸殿参加大朝会。
当他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时,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了片刻。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敬佩,或嫉妒,或隐含敌意,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沈逾明神色平静,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按照品阶站在了勋贵班列的前排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齐王方向那冰冷刺骨的视线,但他恍若未觉。
“臣,沈逾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声音清朗,仪态从容,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行叩拜大礼。
“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和与笑意,“沈爱卿北疆之功,朕已昭告天下。今日见爱卿风采更胜往昔,朕心甚慰。将作监乃工建之本,关乎国计民生,望爱卿能继往开来,再立新功!”
“臣,必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沈逾明肃然应道。
简单的奏对之后,朝会进入正题。然而,今日的议题,却大多与工建、匠造有关,或是各地水利修缮,或是官道桥梁维护,甚至还有关于新式农具推广的讨论。显然,皇帝是有意将话题引向沈逾明擅长的领域,为他树立威信。
沈逾明也不负众望,对于各位大臣提出的问题,他往往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并提出一些新颖且切实可行的建议。其言辞精准,逻辑清晰,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对实务的深刻理解,让许多原本对他还抱有怀疑的老臣,也不禁刮目相看。
尤其是在讨论到北方某州因雪灾导致官道多处坍塌,影响粮草运输时,沈逾明更是直接提出了一个“以工代赈、分段承包、标准化构件快速修复”的方案,不仅解决了道路问题,还能安置流民,稳定地方,听得皇帝连连点头,当即下令工部依此方案尽快施行。
一场朝会下来,沈逾明以其卓越的才华和务实的态度,初步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赢得了不少中立派官员的好感。
退朝之后,沈逾明更是成了众人围拢的对象。道贺的、攀交情的、探讨问题的,络绎不绝。他皆从容应对,不卑不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宫回府之时,一名小太监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安北伯,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设了暖阁,烹了新茶,想请伯爷过去一叙。”
贵妃?沈逾明心中微动。这位贵妃并非永嘉郡主的生母,但其家族在朝中势力不小,且与齐王似乎并无密切往来。此刻相邀,是何用意?
他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有劳公公带路。”
御花园暖阁之内,温暖如春,茶香袅袅。贵妃年约三旬,容貌秀丽,气质温婉,见到沈逾明进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安北伯不必多礼,快请坐。本宫听闻伯爷在北疆立下奇功,更是精通格物匠造,心生仰慕,故冒昧相邀,想与伯爷闲谈几句。”
“贵妃娘娘过誉了,臣愧不敢当。”沈逾明依礼坐下,心中警惕不减。
贵妃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语气随意地问道:“听闻伯爷生母柳夫人,乃格物大家传人,想必伯爷这身本事,也多承母族遗泽吧?”
沈逾明心中警铃大作!话题果然引到了母亲身上!
他面上不动声色,谦逊道:“母亲确对臣幼年多有启蒙,然技艺微末,不敢辱没先人。”
贵妃笑了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窗外,压低了些声音:“伯爷过谦了。柳氏一族虽人丁不旺,但其传承却非同小可。据说……与前朝某些隐秘的机关术,颇有渊源。不知伯爷可曾听柳夫人提起过……‘天工秘录’?”
天工秘录!
沈逾明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从贵妃那看似随意、实则紧紧盯着他神色的目光中,他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就是皇帝密信中所指、隐藏在母亲旧宅中的秘密之一!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遗憾:“天工秘录?请娘娘恕臣孤陋寡闻,未曾听母亲提及过此物。母亲去时,臣尚年幼,许多事情,都已记不清了。”
贵妃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不似作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无妨,本宫也只是偶然听闻,随口一问罢了。伯爷如今圣眷正浓,前程似锦,还望莫要忘了根本,多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又闲谈了几句,沈逾明便借口衙署还有事务,起身告辞。
走出暖阁,寒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但心情却愈发沉重。
贵妃……她为何会知道“天工秘录”?她提起此事,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另有所图?她背后的家族,在这潭浑水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母亲留下的谜团,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不仅牵扯到皇帝、齐王、神秘势力,如今连后宫嫔妃也涉足其中!
这京城,果然是一步一陷阱,一言一杀机!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快地查明真相!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雷豹匆匆而来,低声道:“先生,刚得到消息,顾小姐……今日去了京郊的‘慈安堂’义诊,回城途中,马车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沈逾明目光骤然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