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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那头,克雷格的呼吸声通过麦克风传来,沉重得像一台破旧的风箱。

他死死盯着那张模糊的荷官照片和那句诛心之言,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办公室的背景里,曼哈顿的璀璨灯火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潘子紧张得连吞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他觉得这半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终于,克雷格笑了。

那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轻蔑的笑,而是一种野兽发现了完美猎物时,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混杂着贪婪与残忍的低吼。

“A beautiful story.”他缓缓开口,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迷恋,“一个能把硅晶变成黄金的炼金术士,却在赌场里靠发牌还债。真是……太美了。”

他身体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透过屏幕,仿佛要将严景行藏在白墙后的灵魂都看穿。

“我承认,你的故事值一个好价钱。”克雷格话锋一转,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酷的华尔街之狼,“但生意就是生意。信息很精彩,但真正承担风险、投入弹药的是我。风暴资本,不是慈善机构。”

他伸出两根手指。

“百分之二十。这是我最后的报价。你的故事,加上我的资本和渠道,我们一起把这头猪宰了。你拿走你应得的,一个情报贩子该拿的份额。”

潘子的心猛地一沉。

他妈的,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刚才还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焦急地看向严景行,用口型无声地说:“哥!别……”

严景行却像是没看到潘子的提醒,变声器传出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克雷格,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哦?”

“我不是情报贩子。”严景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我是总导演。我写好了剧本,搭好了舞台,甚至连主角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而你,只是我选中的,负责买票进场的观众之一。”

“你在威胁我?”克雷格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严景行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张照片,只是第一幕的预告片。我手里,还有第二幕的演员对白,第三幕的资金流向明细,甚至还有最终章的……彩蛋。”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枚敲进克雷-格心里的钉子。

“没有我的指挥,你或许能打伤它,但你绝对杀不死它。而一个没被打死的敌人,会反过来把你撕碎。华尔街的坟场里,埋着太多自作聪明的‘猎人’。”

潘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觉得严景行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对方是手握百亿美金的资本巨鳄,而他们,只是躲在破旧居民楼里的两个通缉犯。

“哥,差不多得了!”潘子压低声音,凑到麦克风旁边,用蚊子般的声音急道,“两成就两成!那也是咱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别把他惹毛了!”

严景行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眼神。

视频那头的克雷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评估。

评估这个神秘对手的价值,评估他话语里的真实性,更在评估他深不见底的自信来源。他见过太多虚张声势的人,但眼前这个,不一样。这个人,冷静得像一块冰,疯狂得像一团火。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手里有‘彩蛋’?”克雷格沉声问道。

严景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不好奇吗?一个麻省理工的博士,一个硅谷精英,为什么会沦落到去赌场当荷官?他输了多少钱?欠了谁的债?而这些债,又是谁……帮他还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克雷格脑中那扇名为“阴谋论”的大门。

如果这个首席科学家本身就是个傀儡,那他背后的债务,就极有可能牵扯出更深、更黑的利益链条。那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财务造假故事,而是一场涉及资本、黑产甚至更多势力的惊天骗局。

这样的故事,足以让任何一家上市公司,死无葬身之地。

克雷格的呼吸,再一次变得粗重。

他输了。

在这场心理战中,他被对方精准地抓住了命脉——贪婪。

“好吧,你赢了。”克雷格靠回椅背,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眼神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欲望,“百分之五十。我们合作。”

潘子几乎要虚脱在地,他感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联络方式,以及这份做空报告的最终版本。”克雷格的语速变得极快,已经进入了战前部署的状态,“资金和账户,我来解决。我会通过一家在瑞士的信托基金,开设一个联名加密账户,所有的利润,都会在那里交割。但是,发布报告和开始做空的时间点,必须由我来决定。”

“可以。”严景行干脆地回答。

“很好。”克雷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欢迎加入这场盛宴,我的……导演先生。”

视频通话被挂断。

安全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呼……”潘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整件t恤都湿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哥……我……我刚才差点以为咱们要被他顺着网线过来灭口了。”

严景行摘下耳机,脸上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放松,只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才是开始。”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我们不仅要屠龙,还要提防与我们同行的那条毒蛇。”

潘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管他毒蛇还是猛虎!哥,我们成功了!我们撬动了华尔街的资本!等这笔钱到手,咱们想怎么弄赵家,就怎么弄赵家!”

他仿佛已经看到赵家大厦崩塌,赵世安跪地求饶的场景。

严景行摇了摇头,眼神深邃:“潘子,钱不是目的,是炮弹。我们现在,只是从魔鬼手里,买来了铸造炮弹的权力。”

他正想说些什么,潘子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潘子下意识地点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猛地抬起头,嘴唇发白,颤抖着将手机屏幕转向严景行。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从他们这栋楼对面的另一栋楼里,透过一扇窗户拍过来的。照片的焦点,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这个房间的窗户。

由于天色已亮,窗帘的缝隙里,能隐约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轮廓。

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the hunter also bees the hunted.”(猎人,亦是猎物。)

一股寒意,从严景行的脚底,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是克雷格?还是赵家?

他们暴露了!

ps: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威胁,是应该立刻转移,还是将计就计,利用这个“观察者”来传递假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