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火上浇油
城西，三号垃圾中转站。
腐烂的食物和潮湿的工业废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在午夜的冷风中弥漫。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阴影，停在了一座小山般的垃圾堆旁。
车灯熄灭，周围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哥，就是这儿了？”潘子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他探头往外看，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这地方……也太他妈瘆人了。赵立群那老狗，真会挑地方，把人当垃圾扔。”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潘子见状，赶紧抓起座位上一件厚外套和一瓶水，也跟着下了车。
“哥，你慢点，小心有诈！”潘-子-压低声音，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快步跟上严景行。
严景行仿佛没听到他的提醒，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垃圾山的背风处。他的“超算大脑”早已将这里的地形、风向、所有可能的监控死角和埋伏点扫描了无数遍。赵立群的偏执，让他确信，这里是安全的。一个急于扔掉烫手山芋的人，绝不会在山芋旁边多待一秒。
绕过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建筑垃圾，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蜷缩在一张破烂的防雨布下，身上胡乱地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干净衣服，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依然能看到未干的血迹和狰狞的伤口。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透了。
“陈伟！”潘子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他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向那人的鼻息。
一秒，两秒……
“还……还活着！哥，他还活着！”潘子感觉到那微弱的气流，顿时喜出望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手忙脚乱地想把陈伟扶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严景行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蹲下身，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迅速扫过陈伟的全身。瞳孔对光反应，颈动脉搏动，四肢没有明显的骨折错位，但浑身都是软组织挫伤和电击的痕迹。最关键的是，陈伟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
严景行伸手，利落地将那块布扯了出来。
“咳……咳咳……”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被咳出，陈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球里倒映出潘子那张焦急的脸。
“水……水……”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
潘子赶紧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几口。
“赵……赵……”陈伟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极度的恐惧和虚弱让他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行了，先带他走。”严景行站起身，将那件厚外套盖在陈伟身上，对潘子说，“你背他，我开车。”
“好！”潘子二话不说，将陈伟不算沉重的身体背到自己背上。入手处那冰冷的体温和黏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发酸。
回到车上，潘子将陈伟安置在后座，自己坐进副驾，回头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像受惊的刺猬一样的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赵立群这帮畜生，真下得去手！”
严景行一言不发，启动汽车，平稳地驶离了这个如同地狱入口的地方。
回到工作室的秘密安全屋，潘子找来医药箱，笨手笨脚地帮陈伟处理着外伤。而陈伟，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破碎的、毫无逻辑的词句。
“不要……不要打了……我说……我都说……”
“二爷……二爷不同意……他会杀了我的……”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潘子听得心烦意乱，他给陈伟盖好被子，走到外间，看着正坐在电脑前，调阅着一份份加密资料的严景行，忍不住问：“哥，接下来怎么办？人是救出来了，可他这个样子，别说指证赵立群了，话都说不清楚。总不能就这么养着他吧？”
严景行没有回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
“谁说要他去指证赵立群了？”
潘子一愣：“不指证？那我们费这么大劲把他弄出来干嘛？当活菩萨吗？”
“赵立群以为自己扔掉的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严景行终于转过头，看着潘子，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但他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炸弹，只有在爆炸的时候，才有价值。而他，亲手把引信交到了我们手上。”
严景行将屏幕转向潘子。
屏幕上，是一份详尽的人物关系图谱，中心人物正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赵立群。而从他身上，延伸出数条分支，其中一条，被用红色的粗线特别标记了出来。
红线的尽头，是一个面容清癯，戴着老花镜，正在提笔练字的老人。
照片下方的名字是：赵立信。
“赵立信？赵立群的亲弟弟？”潘子认出了这个名字，“我记得他，二十年前也是个狠角色，后来好像是身体不好，就退居二线，把集团的权力都交给了赵立群，现在是赵氏家族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整天就是写字画画，不问世事。”
“不问世事？”严景行轻笑一声，“潘子，你觉得一头退隐山林的猛虎，会真的忘记肉的味道吗？”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一份绝密的备忘录出现在屏幕上。
【赵氏集团内部股权结构及代理权投票分析报告】
报告显示，赵氏集团虽然由赵立群一手掌控，但仍有接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分散在以赵立信为首的几位家族元老和旁系亲属手中。这些年，赵立群的投资风格越来越激进、狠辣，多次动用集团资金进行高风险的海外并购和灰色产业投资，早已引起了这部分保守派股东的强烈不满。
“赵立群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在家族内部。”严景行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个幽灵，“他把弟弟赵立信的势力几乎清洗殆尽，把基金会的钱挪用去填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窟窿。赵立信不是不想反抗，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赵立群万劫不复的把柄。”
潘子看着屏幕，又回头看了看里屋那个还在说胡话的陈伟，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陈伟……就是那个把柄？”
“不。”严景行摇了摇头，“一个精神失常的‘污点证人’，算不上把柄，顶多算一根导火索。”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眼神深邃。
“赵立群最大的弱点，不是贪婪，而是他的傲慢。他坚信自己能掌控一切，所以他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处理‘意外’。他以为把陈伟折磨得不成人形再扔出来，这件事就结束了。但他不知道，他亲手制造的这个‘惨状’，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严景行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视频，或许可以伪造。一份录音，或许可以合成。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他眼神里的恐惧，他午夜梦回时的呓语……这些，是伪造不了的。”
“我们不需要陈伟去法庭上作证，我们只需要让他，出现在赵立信的面前。”
潘子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了严景行的全部计划。
这不是简单的营救，这是一场攻心大戏的第二幕。第一幕，是逼疯赵立群。而这第二幕，则是要点燃赵家的内乱之火。
把一个被赵立群亲手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自己人”送到他弟弟面前，这比任何证据都更有冲击力。这等于是在告诉赵立信：看，这就是你哥，一个连自己人都下得去如此狠手的疯子。今天是他，明天，可能就是你。
“哥……你这是……要火上浇油啊！”潘子喃喃自语，他看着严景行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油已经备好了。”严景行重新坐回电脑前，调出了赵立信的日程表，“现在，只需要一阵风，把火吹到他家门口。”
他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目光落在赵立信明天要去参加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
ps：严景行会用什么方式，让陈伟这根“导火索”，在慈善拍卖会上精准地“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