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物理掀桌子
“轰——！”
这不是潘子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
它不是爆炸，却比爆炸更沉闷、更具穿透力。它像是整片大地的一声呻吟，是钢铁骨架在哀嚎，是成千上万吨水泥与砖石在同一瞬间发出的、濒死的悲鸣。
在五菱宏光撞上厂房东南角的那一刹那，潘子的世界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剧烈的、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甩出去的震动。安全气囊以一种粗暴的方式炸开，将他那张充满惊恐的脸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世界在旋转，或者说，是这辆被誉为“秋名山神车”的五菱宏光，在完成了它生命中最高光的使命后，正在被坍塌的建筑结构无情地翻滚、挤压。
严景行的“超算大脑”在撞击前零点一秒，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次模拟。
撞击点：东南承重墙与锅炉房连接处，结构应力最集中的节点。
撞击角度：三十七度，确保撞击力能最大程度地传递给最脆弱的墙体，而非被车身缓冲吸收。
结果预演：锅炉房烟囱首先失稳，其巨大的重量会形成杠杆效应，撕裂三层厂房的整体结构，引发多米诺骨牌式的定向坍塌。坍塌范围将覆盖主干道百分之八十的区域，形成一道由钢筋水泥构成的、不可逾越的临时壁垒。
生还概率：百分之四十二点七。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但当魔鬼已经把枪口顶在你额头上时，任何能掀翻赌桌的选项，都值得一试。
“哗啦啦——”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玻璃碎裂声中，五菱宏光终于停止了翻滚。它像一个被捏扁的易拉罐，侧翻在废墟边缘，车顶凹陷，车窗尽碎。
潘子感觉自己像一袋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土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是布满裂纹的挡风玻璃，玻璃外，是漫天的烟尘。
“咳……咳咳……”他咳出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灰尘，脑子还是一片浆糊，“哥……我们……上天堂了吗？这儿的空气质量也不怎么样啊……”
“车废了，腿还在。走。”
一个冷静到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潘子扭过头，看到严景行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正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月光和烟尘从门外涌入，勾勒出他狼狈却挺拔的背影。他的额角渗着血，顺着脸颊滑落，但在那双眼睛里，你看不到丝毫的痛苦或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正在高速运转的逻辑之光。
潘Zhi脑子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们还活着！
他们真的用一辆五菱宏光，撞塌了一栋楼！
“轰隆！”
身后传来最后的巨响，是厂房主体结构彻底垮塌的声音。紧接着，是刺耳的急刹车声和混乱的叫喊声。
那八辆奥迪A6组成的天罗地网，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彻底冲乱了阵脚。最前方的两辆车躲闪不及，直接被巨大的水泥预制板砸中，车顶瞬间被压成了铁饼。其余的车辆也被迫停下，被倒塌的建筑废墟死死地堵在了后面。
“走！”严景行没有回头，低吼一声，率先从破烂的车门里钻了出去。
潘子手脚并用地跟着爬出，还不忘死死地抱住那个装着笔记本电脑和信号放大器的设备包。这是他们的“武器”，是他们翻盘的资本，他现在觉得这玩意儿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两人刚一站稳，数道手电筒的强光就从烟尘中射了过来。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围过去！”
那些黑西装的反应极快，他们弃了车，拿着钢管，如同一群嗜血的猎犬，踩着废墟，从两侧包抄过来。
“这边！”严景行一把拉住潘子，闪身躲进了一排废弃的巨型管道后面。
这片废弃的钢铁厂，对于追捕者是障碍，但对于严景行，却是他精心选择的战场。他的“记忆宫殿”里，早已构建了整个厂区的完整三维地图，每一条小路，每一个掩体，都清晰无比。
两人在钢铁怪兽的阴影中飞速穿行，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
“妈的！这两个小子属耗子的吗？”
“二队去左边，三队从那边的车间绕过去！堵死他们！”
潘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他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说：“哥！咱们这是捅了奥迪窝，还要捅马蜂窝啊！他们人太多了！”
“闭嘴，留着力气跑。”严景行头也不回，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规划着最优逃生路线。
他们穿过一个堆满生锈钢板的车间，又钻进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设备检修通道。后面的追兵被复杂的环境不断分流、迟滞。
终于，严景行在一个半地下的泵房入口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听了听，确认暂时甩掉了追兵，才拉着潘子闪了进去。
泵房里一片漆黑，充满了潮湿发霉的气味。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肾上腺素退去后，无边的恐惧和后怕才真正袭来。
“哥……”他声音发颤，“你……你是不是偷偷考过爆破证？还是蓝翔的挖掘机专业毕业的？咱们下次复仇，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去他们公司楼下拉横幅？”
严景行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靠在冰冷的墙上，迅速复盘着刚才的一切。
赵家。
这些人的行动力、组织性，绝不是普通混混。只有可能是赵家豢养的，专门处理脏活的私家武装。
“幽灵”在北欧的服务器发出指令，赵家在国内的暴力机器就立刻启动。一个提供精准定位，一个负责物理清除。
这是一个完美的、跨国联动的绞杀之局。
严景行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贪婪的金融家族，而是一个拥有顶尖技术和暴力手段的、庞大的犯罪复合体。
他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是在“规则”内玩火。而现在，对方直接点燃了整个赌场。
“不对……”潘子喘匀了气，突然一拍大腿，脸色惨白，“哥！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掉车上了！我二舅刚打过电话来，他们会不会查到我二舅？他们会不会对我家人……”
严景行心中一沉。这是他最大的疏漏。他只想着带走“武器”，却忽略了这些最容易暴露身份的个人物品。
然而，就在这时，潘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自己怀里那个设备包里掏了起来。
“等等……我刚才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好像……好像顺手抓了个什么东西……”
他掏了半天，从一堆电源线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部黑色的手机，不是他的。手机的屏幕已经碎裂，但机身背后，一个用纯金打造的、龙飞凤舞的“赵”字家徽，在泵房微弱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这手机，显然是属于追杀他们的人之一，不知怎么在混乱中掉进了他们的设备包。
严景行拿过手机，尝试着按了一下开机键。
屏幕奇迹般地亮了起来。上面没有密码锁，直接进入了主界面。界面上，一个微信群聊的消息正不断弹出。
群名叫“清道夫（A6分队）”。
【队长：人跟丢了，目标很狡猾，对地形非常熟悉。】
【队员三：妈的，那小子把b-07厂房搞塌了，老五和老六的车被埋了，人没事，但车废了。】
【队员七：这他妈是两个搬砖的？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跟特种兵玩捉迷藏？】
【队长：都闭嘴！老板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把整个西城翻过来，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队长：@全体成员，启动‘信标’，b计划。】
“信标？”潘子凑过来看，一脸茫然。
严景行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他飞快地操作着这部手机，点开了设置里的一个隐藏应用。应用界面很简单，只有一张地图，地图上，一个红点正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疯狂闪烁。
而在他们怀里那个设备包的夹层里，潘子摸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带着微弱粘性的黑色薄片。
是追踪器！
不知何时，被他们当成救命稻草的设备包，已经成了引诱他们走向地狱的信标。他们自以为成功逃脱，其实只是从一个大的包围圈，跑进了一个更精准的、即将收网的陷阱里。
“滴答。”
泵房外，传来一声轻微的、水滴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不是水滴。
那是脚步声。
ps：当唯一的“武器”也成了敌人的信标，被堵在地下泵房的严景行，将如何破这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