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交易所的幽灵
那行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潘子的视线钻进大脑，让他浑身僵硬。
一边是数万散户用真金白银筑起的悲壮防线，另一边，是一个血缘关系上的亲人，正被一个疯子扣在手里，用饥饿和疾病折磨。
“哥……”潘子嘴唇发白，声音干涩，“他……他这是要逼死你啊！咱们……咱们认输吧？不就是钱吗？启明光科的这些人跟咱们非亲非故，可赵立群他……”
潘子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严景行恨赵家入骨。可恨归恨，眼睁睁看着赵家的人被外人虐杀，这性质就完全变了。这已经不是复仇，这是城下之盟，是赤裸裸的羞辱。
严景行没有看他，也没有看手机。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启明光科那条犬牙交错、血肉模糊的分时线上。
他的“超算大脑”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两条并行的推演路径。
路径A：妥协。立刻停止对启明光科的一切干预，向“幽灵”低头，换取赵立群的下落。结果是，“诛神者”的神话破灭，数万散户的联盟瞬间瓦解，踩踏出逃，血流成河。而他，严景行，将彻底沦为“幽灵”的提线木偶，复仇大计成为一个笑话。
路径b：无视。继续指挥这场“人民战争”。结果是，赵立群可能会死。他将背上一个见死不救的道德枷锁。而“幽灵”会用赵立群的死，来向整个地下世界证明，严景行，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连亲族性命都毫不在乎的疯子，一个可以被轻易击溃的莽夫。
两条路，都是死路。
“幽灵”给他设下的，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无论他怎么选，都是输家。
“哥，你说话啊！”潘子急得快要跳起来，“再拖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严景行终于动了。
他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仿佛要浇灭心中那股即将喷发的岩浆。
“潘子。”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哎！在！”
“如果棋盘上的规则，注定让你输，你会怎么做？”
潘子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不……不玩了？”
“错。”
严景行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是掀了这张棋盘。”
他没有再给潘子反应的时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他用“诛神者”的Id，发出了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告全体士兵书》。
内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疯狂，更不合常理。
“告全体士兵：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空头已经弹尽粮绝，正在做最后的挣扎！从现在开始，执行‘饱和式攻击’！”
“一、所有资金，不再分批挂单！全部以‘市价单’形式，买入！不计成本，不问价格，目标只有一个：吃掉所有卖单！”
“二、所有持有‘启明光科’的投资者，如果你的券商有提供‘算法交易’接口，立刻设置‘taker’策略，以最优N档（N=5）价格，不间断、高频吃单！”
“三、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这是一场决战！我们的目标，不是拉升股价，是打爆交易所的服务器！是用我们无穷无尽的委托单，制造一场交易数据的洪水，冲垮他们的系统！让他们看到，人民的力量，足以让规则崩溃！”
潘子看着这篇檄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市价单？高频算法单？打崩服务器？
这他妈哪里是炒股，这分明是在组织一场针对金融系统的ddoS攻击！
“哥！你疯了！！”潘子失声尖叫，“这……这是违法的！会被抓起来的！”
“法？”严景行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和不屑，“当他们用资本肆意屠戮普通人的时候，法在哪里？当‘幽灵’可以随意绑架一个百亿集团的二号人物时，法又在哪里？”
“他们不讲规则，那我们就创造一个，连他们都无法掌控的混乱。”
他敲下回车键，将这道疯狂的指令，发射了出去。
……
香港，中环。
大卫的交易室里，气氛已经不像上午那般轻松。
“头儿，这些散户疯了！他们开始用市价单扫货了！”一个交易员脸色发白地喊道。
市价单，意味着不计成本地买入，这是最不理智，也是最凶残的打法。
大вn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想不通，这群乌合之众的纪律性，为什么会高到这种程度？那个叫“诛神者”的，到底是什么人？
“慌什么！”他强作镇定，冷哼一声，“他们这是最后的疯狂！资金量是有限的，用市价单，只会更快地耗尽他们的弹药！给我继续砸！用我们的算法模型，精准地在他们每一次扫货后，把价格压回去！我要让他们买在最高点，死在半山腰！”
“是！”
交易室里，所有交易员的眼睛都红了。
一场史无前例的，散户与机构的对决，在启明光科这只股票上，演变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绞杀。
无数笔市价买单，像蝗虫过境，瞬间涌入。
而机构的算法卖单，则像一台精密的绞肉机，用更快的速度，更庞大的资金，将这些买单一一吞噬、碾碎。
启明光科的成交量，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的速度，开始飙升！
十亿！
二十亿！
五十亿！
整个市场的资金，仿佛都被这一个点吸引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配电室里，潘子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着屏幕上那根几乎呈九十度角垂直拉升的成交量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哥……这……这成交额，快赶上牛市巅峰了……”
严景行没有回答，他的“超算大脑”正在疯狂运转，监控着另一个更核心的数据——交易所的订单处理延迟。
10毫秒。
30毫秒。
80毫秒！
来了！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
整个股票交易软件，屏幕上所有跳动的数字，所有的分时线，所有的K线图，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止。
时间，定格了。
“怎么回事？卡了？”潘子用力晃了晃鼠标，屏幕毫无反应。
他切换到其他股票，同样是一片死寂。
他又打开财经网站，铺天盖地的红色标题瞬间刷屏。
【突发！沪深交易所系统疑似出现异常，全市场行情中断！】
【史所未见！A股交易疑似全面宕机！】
【千股行情静止，神秘力量引爆系统危机？】
整个市场，在这一刻，瞎了。
所有人都成了这场风暴中的盲人，不知道自己的委托是否成交，不知道现在的价格是多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恐慌，在寂静中，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蔓延。
大卫的交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交易员都呆若木鸡地看着那静止的屏幕。
“报告头儿……我们的算法交易系统……断线了，无法连接到交易所的撮合主机。”
“头儿……我们刚刚砸下去的五个亿……不知道成交了没有……”
大卫的脸，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疯狂的陷阱。
那个“诛神者”，他不是想赢。
他是想让所有人都没得玩。
他掀了桌子。
配电室里，潘子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哥……你……你真的把交易所给干趴下了……”他看着严景行，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这个男人，究竟是神，还是魔鬼？
严景行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混乱中，“幽灵”不可能再悠闲地用赵立群来威胁他。因为整个市场都陷入了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这场“事故”上。
“幽灵”如果还想在金融市场里玩下去，就必须先处理这场由他间接引发的危机。
然而，严景行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
那部黑色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起来。
严景行拿起手机，以为会是“幽灵”气急败坏的质问。
但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却让严景行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是赵立群。救我。他们要的不是钱，是‘天盛’项目最原始的那份……‘名单’。”
ps：当掀翻棋盘的赌徒，突然收到来自棋子的求救信号，这盘棋，又该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