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魔鬼的橄榄枝
“我要赵家……血债血偿。”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比如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但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穿透听筒，扎进张建国的耳膜，直抵他那颗早已被罪恶感和恐惧反复炙烤的心脏。
血债血偿？
张建国握着手机，靠着医院走廊冰冷的墙壁，才没有滑坐到地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离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满头冷汗的中年男人。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以为你是谁？审判者吗？你这是勒索！是犯罪！”
他试图用愤怒来掩盖深入骨髓的恐惧，但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勒索？”电话那头的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张总，勒索是你正在遭受的。赵家用你儿子的命，换你在文件上签下的每一个字。他们给你的是一瓶贴着‘希望’标签的毒药，每一次服用，都在加深你的罪孽。而我，给你的是解药。”
“我不需要你的解药！把药还给我！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张建国几乎是在咆哮，引得走廊尽头的护士投来不满的一瞥。
“钱？”严景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我说了，能从赵家手里截下东西的人，不会缺钱。张总，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这不是一笔金钱交易，这是一次阵营的选择。”
“我没得选！”张建国绝望地低吼，“我跟他们作对，我们全家都得死！”
“你确定你现在还活着吗？”严景行反问，语气陡然变得锋利，“你每天活在噩梦里，不敢看新闻，不敢接陌生电话，不敢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你的儿子躺在病床上，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对你的拷问。你管这个叫活着？不，张总，你只是赵家养的一条会签字的狗。一条随时可以被抛弃，被灭口的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张建国用谎言和自我麻痹包裹起来的脓疮，让他不得不直视里面腐烂的现实。
狗……
这个词，让他浑身一颤，所有的防线在瞬间崩塌。
是啊，他就是一条狗。一条为了小主人能活下去，不得不去撕咬其他无辜者的恶犬。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
“赵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而且更稳定。赵家要你出卖良心，而我，要你找回它。”严景行的声音放缓，像魔鬼在循循善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救赎意味，“你为他们干了五年，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自己清楚。那些证据，足够让你在牢里把牢底坐穿。但现在，它们可以变成你投靠我的‘投名状’。”
“我凭什么相信你？”张建国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里带着哀求。
“就凭现在是我在跟你通话，而不是赵家的清道夫。就凭‘瑞德拉’现在在我手上，而不是在海关的仓库里。”严景行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筹码，“更重要的是，我能给你赵家永远给不了的东西——一个清白的未来。一个能让你儿子将来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我父亲是个英雄’的机会，而不是在同学鄙夷的目光中，说‘我父亲是个罪犯’。”
英雄……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张建国混沌的脑海。他仿佛看到了儿子长大后的样子，看到了他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会是崇拜，还是蒙羞？
……
废弃仓库里。
潘子戴着耳机，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着这场“世纪谈判”，鸡腿的骨头被他嚼得咯咯作响。
“操，老大这口才，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他小声嘀咕着，“这他妈哪里是策反，这简直是灵魂重塑啊。先一棒子打入地狱，再从地狱里抛下一根通往天堂的绳子，换我我也得顺着爬啊。”
他看着屏幕上张建国的资料，那个男人憔悴的照片旁边，是他儿子的笑脸。潘子叹了口气，把啃干净的鸡骨头扔进垃圾桶。
“妈的，希望这姓张的别犯傻。”
……
医院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建国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紧闭着双眼，脑海里两个声音在疯狂地撕扯。
一个声音说：答应他！这是唯一的机会！摆脱赵家，救赎自己，也给儿子一个干净的未来！
另一个声音尖叫：别信他！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万一这是个陷阱呢？赵家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过，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可以。”电话那头的严景行十分干脆，“我给你三个小时。午夜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天盛科技’去年第四季度所有违规融资融券的客户名单和操作记录，发送到我等下发给你的加密邮箱里。”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很遗憾，一点钟的时候，这批‘瑞德拉’会因为‘运输事故’，被全部销毁。而赵家，会发现他们的一条狗，有了异心。”
电话那头，声音变得冰冷无情。
“验证文件无误后，凌晨一点，另一批药会准时出现在医院前台，收件人是你。记住，不要试图追踪号码，不要耍花样，你我都玩不起。”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张建国无力地垂下手，手机滑落在地。他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英雄，还是罪犯？
天堂，还是地狱？
他艰难地弯下腰，捡起手机。一条短信刚刚进来，是一个由乱码组成的加密邮箱地址。
他看着那个地址，又抬头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门。那扇门背后，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他准备迈步走向电梯时，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一部专门用来和“信鸽”联系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名字。
赵立群。
ps：一边是魔鬼递来的救赎，一边是旧主打来的催命符，张建国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