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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如黛,暮色低垂时,袁松年停下车马,带着陈谨礼三人,停在了一处山涧中。

袁松年抬袖拂开垂落的藤蔓,露出岩壁上暗藏的麒麟浮雕。

陈谨礼立刻注意到,那浮雕眼珠,竟是两滴凝固的血珀,在暮色中泛着奇异光泽。

“站稳了。”

袁松年突然按住浮雕左角。

地面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整片山涧的溪流同时倒灌,在水帘后方显露出青铜祭坛。

袁松年紧跟着咬破食指,在祭坛划出血线。

当第三道弧线完成时,血线突然化作活物游向中央。

青铜表面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与古籍记载的麒麟蹄印一模一样。

“抓紧老朽的衣袖。”

袁松年话音未落,祭坛突然下沉三寸。

陈谨礼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扯进粘稠的液体中。

这感觉持续约莫三息,再睁眼时,扑面而来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雨滴。

余笙的惊呼声,被眼前的景象堵在喉咙里。

天空是半透明的琥珀色,云层间流动着金色脉络,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竟与麒麟卧姿别无二致。

最震撼的是地面,整片大地上星罗棋布着琥珀色光罩,每个罩子里都封存着颜色各异的土壤。

“欢迎来到擎天部。”

袁松年衣袍上的暗纹突然亮起,与天空金脉遥相呼应,“那边七个小光罩里,就是还能耕作的麒麟壤。”

穿过光罩群落时,陈谨礼发现每块封存土壤都立着青铜碑,记录着每一块麒麟壤,最后封存于何时。

最近的一块,大约是十二年前封存的。

他尝试伸手触碰光罩,立刻被弹开的电流打得指尖发麻。

真正走到尚在耕作的区域时,药香浓得几乎形成雾气。

七八亩药田,被划分成棋盘格,每格中央都种着株灵植。

陈谨礼蹲在最近的田垄边,手指轻轻拨开泥土。

表层三寸是普通灵土,再往下,全是最纯净的麒麟壤,那些黑色颗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株雪灵芝至少有八百年的火候!”

余笙指着角落里,那丛伞盖发蓝的菌类。

话音未落,那灵芝突然收缩成花苞状,伞盖背面露出人脸般的纹路。

袁松年得意地捻须:“在麒麟壤里,八百年不过八年光景。可惜啊……”

他突然跺脚震开大片土层。

陈谨礼立刻发现异样。

越往下,土壤中的七彩光晕越弱,到五尺深处,几乎完全变成了死灰色。

更诡异的是,那些本该遍布土壤的金色丝线,此刻全都蜷缩成团。

“看明白了?”

袁松年抓把死灰撒向空中,那些金线被带出地面后迅速枯萎,“麒麟血还在,但不会流动了。”

陈谨礼双掌按地,闭目凝神。

琳琅剑气顺着指缝渗入土壤,在神识中构筑出立体脉络图。

那些金线原本该连接成网,如今却被某种灰色物质堵住了节点。

越是观察,陈谨礼越是感到巧合。

这网络布局,竟与他体内的仙剑八脉有七分相似!

“有办法。”

陈谨礼收回剑气站起身,“需要八个人按八卦方位站定,余笙居中,调度凤凰火,您老坐镇阵眼。”

他指向远处最大的光罩,“明早辰时动工,先解封三百亩试试。”

袁松年不免有些担忧:“你可知道失败的下场?这些淤堵的麒麟血一旦暴走……”

“会炸掉半个洞天?”

陈谨礼咧嘴一笑,“巧了,我修琳琅剑骨时也这么吓唬过自己。”

他指尖突然凝聚出寸许金芒,在空中划出与土壤金线完全一致的纹路,“巧就巧在,这东西我还真挺熟悉的。”

袁松年怔怔看着那些金线,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最近的光罩泛起涟漪。

那些被封存的土壤竟也跟着微微发光,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老前辈笑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三百年的郁结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天亮前老夫会召集全族。”

袁松年抹了把脸,“除了必要的守阵之人,其余人手全都听你调遣。需要准备什么?”

陈谨礼从乾坤袋取出三块玉简:“红色记着要布置的阵眼方位,白色是需要的材料清单,青色……”

他看了眼余笙,“是保护措施。万一失败,至少要保住现存这七亩。”

余笙突然并指划破手腕。

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凤凰火包裹,化作赤金交织的丝线,融入青色玉简。

玉简表面立刻浮现出展翅凤凰的纹路。

“老夫这就去安排。”

袁松年郑重点头,“客房已经备好,你们先休息。之后会有族人送去吃食。”

他说着突然扯下腰间玉佩捏碎,无数光点汇入陈谨礼和余笙的衣袖,“凭这个可自由出入洞天各处。”

待袁松年离去,余笙突然拽住陈谨礼:“那些灰色物质……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陈谨礼摊开掌心,露出之前沾染的灰质:“像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些尸傀身上的……”

“阴浊气!”

余笙猛地握紧他的手,“难怪要用凤凰火烧!可麒麟血怎么会沾染这种东西?”

陈谨礼凝视着远处那些光罩:“想必是当年地脉断裂时,阴浊气倒灌所致。袁前辈没说错,这确实需要道韵纹理来疏导。”

余笙忽然贴近他耳畔:“你有没有发现,那些被封存的麒麟壤排列方式……”

“像周天星斗大阵?”

陈谨礼轻抚她后背,“三万六千亩对应三万六千星辰,袁家先祖当年掌握的法子,不简单啊!”

“没准你真是擎天部预言中的救星?”

余笙笑吟吟地看着他。

“命数这种东西,谁说的准?”

陈谨礼两手一摊,“是不是的,试过不就知道了?往后这三万六千亩麒麟壤,可就是我的私产了,不归置妥当,我可睡不着!”

“明明是送给我的!怎么就成你的私产了?”

“人家说的是送给主母。”

陈谨礼一把抱上去,“主母都是我的,地自然也是我的。”

……

夜幕降临时,陈谨礼站在窗前远眺。

月光下的光罩群落,如同无数沉睡的巨兽,偶尔有金线在罩子间流动,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余笙从身后环住他的腰:“紧张么?”

“比起刻骨之时差远了。”

陈谨礼握住她微凉的手,“倒是你,明天要主持凤凰火流转,压力可不小。”

余笙将脸贴在他背上:“当年你孤身刻骨时尚且不惧,如今我们联手,还有整个袁家作后盾,怕什么?”

正聊着,袁松年突然造访。

老人换上了部族祭服,腰间挂着七枚骨铃:“小友,老夫刚收到传讯,北面地脉有异动,恐怕要提前行动了。”

陈谨礼立刻起身:“现在就开始?”

袁松年凝重地点头:“最东侧三座光罩已经出现裂痕,再拖下去……”

“我这就去准备。”

陈谨礼抓起外袍,“劳烦前辈立刻召集人手,按白天说定的方位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