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分，叶尘的车停在河湾社区东口。他推门下车时，天光刚透出灰白，风里带着昨夜未散的潮气。后备箱打开，一箱箱米面油整齐码放，还有儿童用的书包、老人常需的血压计。他没等随行人员上前，自己先搬起一箱，朝最近的单元楼走去。
六栋三单元二楼住着陈桂兰，七十六岁，独居，登记表上写着“长期慢性病，行动不便”。叶尘按了门铃，等了十几秒，里面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铁链挂着，一只浑浊的眼睛望出来。
“谁？”
“社区帮扶组，来看您。”叶尘声音不高，也没递证件，只是把箱子轻轻放下，退后半步，“这是给您准备的生活物资，今天送，明天还有义诊队来。”
老人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慢慢摘下铁链。叶尘弯腰将箱子搬进屋，顺手把门口堆积的药盒整理到茶几上。屋里陈旧但干净，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孩子穿着二十年前的校服。
“你们以前从不来。”老人坐在床沿，声音干涩，“现在怎么想起来？”
“不是现在想起，是之前没做到。”叶尘说，“以后会常来。”
他留下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联络人姓名和电话，又在冰箱门上贴了紧急服务热线。出门前，他在登记本上勾了“已入户”，写下一句备注：每周三下午定时回访。
七点半，社区广场支起了棚子。林悦带着志愿者布置摊位，理发区、血压检测区、法律咨询台依次排开。苏婉儿比预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拎着一个文件袋走过来。
“七家企业都签了实习协议。”她把文件递给叶尘，“岗位涵盖客服、仓储、物业维修，优先录用完成培训的居民。”
林悦凑过来听，眼睛亮了：“太好了！刚才还有大妈问我能不能学电脑打字，说想做超市收银。”
“那就加一节基础办公软件课。”叶尘翻看报名表，发现只有九个人签名，“其他人呢？”
“观望。”林悦苦笑，“有人问我们是不是拍完照就走，还有人说‘好事轮不到我’。”
叶尘点头，转身走向公告栏。他从包里取出一张A4纸，贴在最显眼的位置——是积分兑换细则的放大版，底下加粗写着一行字：“服务满十小时，可换家政培训资格；满二十小时，对接企业面试机会。”
“老李！”他叫住一位在远处徘徊的中年男人，“你之前在汽修厂干过？”
男人愣了一下，“干过，后来厂子倒了。”
“下周开汽修实操班，老师是市交通职业学院的讲师。你要是来当助教，算八小时服务时长，还能优先参加高级技工认证。”
老李皱眉：“真招人？不是走形式？”
“明早九点开课。”叶尘说，“你可以先试听，不满意随时走。”
上午十一点，报名人数涨到三十七人。理发区排起了队，健康检测台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被妈妈领着测完视力，志愿者给她贴了张小星星贴纸。孩子仰头问：“阿姨，我积够五个星星，真的能画画吗？”
“不仅能画画，”林悦蹲下来，笑着指墙上的海报，“还能参加周末的美术兴趣班，画好了还能挂在社区展览墙上。”
中午，叶尘在临时办公室核对物资发放清单。苏婉儿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的反馈表。
“三个社区，首批物资发放完成率百分之八十九。”她说，“河湾这边反应最好，南岭有两户拒收，说是‘怕事后要还钱’。”
“记下来，下午我去。”叶尘抬头，“另外，把明日培训的讲师再确认一遍，尤其是电工班，别临时换人。”
“已经双线联系过了。”苏婉儿顿了顿，“但有个问题——药品包的积分奖励还没到账，系统显示任务状态是‘待激活’。”
叶尘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手指划过任务栏。果然，“完成首批社区志愿者招募目标”仍处于未触发状态。他输入指令，手动释放奖励权限，三千积分瞬间分配至已登记的志愿者账户。
“好了。”他合上手机，“让他们查查账户，今晚就能兑换应急药品。”
下午两点，叶尘走进南岭社区一栋老旧筒子楼。二楼住着一位姓王的老人，子女在外打工多年没回，社区登记为“高危独居”。门开了，屋里光线昏暗，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鼻梁上架着老花镜。
“我不缺这点东西。”他摆手，“你们拍个照走人就行。”
叶尘没动，也没掏出相机，只是把带来的箱子放在门口。“里面有降压药、牛奶、两件秋衣。您要是不用，我可以拿去给更需要的人。”
老人没说话，目光落在箱子上。
“另外，”叶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平放在桌上，“这是您的‘邻里关怀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电话。我不是志愿者编号003，我是叶尘。下次来，可能带个医生，也可能就坐这儿陪您说会儿话。”
老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没人问我吃过饭没有。”
他说完，转身进了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叠泛黄的信封。“我儿子小时候写的字，我还留着。你们愿意看看吗？”
叶尘接过信，一封封翻开。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我要当科学家”“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愿意。”他说，“下次我带相册来，帮您把这些信整好，还能复印一份寄出去。”
傍晚六点，社区服务中心的灯还亮着。叶尘坐在电脑前，逐条审核明日技能培训的课程安排。屏幕上，第一节课是家政服务基础，讲师是本地家政公司的资深主管；第二节是社区绿化养护，由园林局退休职工授课。
苏婉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别喝凉的。”她把杯子放在桌角，“刚刚视频会议定了，下周一放第一支公益短片，就是今天那个小女孩贴星星的画面。”
“可以。”叶尘点头，“但别只拍笑脸。也拍那位王大爷读信的样子，还有老李犹豫要不要报名时的表情。真实比好看重要。”
“林悦已经在剪了。”苏婉儿靠在桌边，“她说，有人开始主动帮忙发传单了，还有几个年轻人问能不能提前实习。”
正说着，手机震动。一条系统提示跳出：
任务【完成首批社区志愿者招募目标】已达成。
奖励积分已发放。
新任务解锁：【确保首期职业技能培训班出勤率不低于85%】
时限：72小时。
奖励：可兑换便携式净水器（适用于老旧小区供水改造）。
叶尘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抬手在日程表上标红了三天后的结业考核日期。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悦抱着一摞表格进来。“今天的服务积分全部到账了。”她笑着说，“有个大姐刚打电话来，说她换了两盒感冒药，还给孩子兑了绘画课。”
她把表格放在桌上，忽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王大爷让邻居帮忙，在阳台上种了两盆葱，说要送给明天来上课的老师。”
叶尘抬起头，目光穿过玻璃窗，望向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跳绳，笑声断断续续飘上来。楼道口，一位穿蓝外套的老太太正把一袋垃圾递给年轻的志愿者，两人说了几句，都笑了。
他收回视线，打开文档，在《执行节点清单》的最新一条后面敲下文字：
“信任不是靠一次行动建立的，而是靠每一次不缺席的回应。”
键盘敲击声停下，他伸手端起那杯茶，指尖触到杯壁，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