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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冬,腊月。

凛冽的寒风卷过华北平原,磁州城头值守的士兵裹紧了厚重的棉袄,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距离击退鄂硕已过去月余,城内外依旧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但一种新的秩序正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艰难重建。

林天站在修缮中的北门城楼上,目光越过残破的雉堞,望向远方清军退却的方向。鄂硕虽退,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永别。清军入塞的主力仍在京畿一带肆虐,多尔衮的大纛甚至一度出现在保定府附近,北直隶局势依旧危如累卵。

“将军,各营伤亡已清点完毕。”王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能战之兵,现存八百零七人,其中带伤者过半。军官折损尤重,陈默重伤未醒,各营哨总、队官缺额近三成。”

林天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残酷。他转过身,看着脸上带着冻疮和疲惫的王五,沉声道:“传令,阵亡将士依最高规格抚恤,重伤者不惜代价救治。从即日起,全军转入休整,但城防戒备不可松懈,斥候营向北侦察范围延伸至百里。”

“末将明白。”王五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将军,兵力如此单薄,若鄂硕去而复返,或是其他流寇趁虚而入……”

“我知道。”林天打断他,眼神锐利,“所以我们不能只守着这座残破的孤城。韩承。”

一直肃立一旁的韩承立刻上前一步:“属下在。”

“你立刻着手两件事。”林天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统计城内所有可用青壮,无论军民,登记造册,以保甲编练,协助城防与物资转运。第二,派出得力人手,持我令牌,前往周边尚未被战火彻底摧毁的村寨、庄园,宣示我磁州依旧在,招抚流亡,整编乡勇。告诉他们,愿受我林天节制者,钱粮、兵甲,我酌情拨付;若冥顽不灵,或与虏寇、流贼勾连者,视同叛逆!”

“属下遵命!”韩承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将军要趁清军新退、各方惊魂未定之际,迅速扩大实际控制区和影响力。

就在林天于磁州艰难恢复元气之际,整个大明的局势正在加速崩坏。

河南方面,李自成大军正猛攻洛阳,福王朱常洵惊恐万状,连连向朝廷求救,然中原官军屡战屡败,援军迟迟不至,洛阳城岌岌可危。与此同时,活跃于湖广的张献忠部突破明军围堵,兵锋锐利,湖广震动。

陕西方向,洪承畴、孙传庭虽奋力支撑,然粮饷不济,士疲马乏,面对遍地烽火,已是左支右绌。宣大、山西边境,清军虽未再次大规模入塞,但小股骑兵骚扰不断,边镇风声鹤唳。

朝廷之上,崇祯皇帝面对雪片般的告急文书,除了严词切责与几近无用的调兵令,已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方略。加征的辽饷、剿饷早已榨干民间最后一丝元气,天灾人祸之下,赤地千里,人相食的惨剧在西北、中原不断上演。大厦将倾的悲凉气息,笼罩着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林天深知,在这天下鼎沸之际,唯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他利用清军退走后留下的短暂权力真空,以及磁州军血战不退的赫赫威名,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整合。

王五的斥候营和周青的情报人员四处活动,一方面监控清军和南方流寇动向,另一方面则配合韩承派出的吏员,对磁州周边进行梳理。

效果是显着的。许多在清军兵锋下侥幸存活的村寨坞堡,早已吓破了胆,闻听能击退东虏的林天将军派人前来,大多选择了归附。少数自持武力或心怀异志的,在王五率领的小股精锐和重新整编的乡勇联合打击下,也迅速土崩瓦解。

到年底,林天的实际控制区已从磁州城周,向北延伸至滏阳河,向南抵近漳水,向西囊括了部分太行山余脉的隘口,向东则控制了通往山东官道的部分节点。辖下人口(包括新附流民)粗略统计已超过八万。虽然统治粗疏,但一个以磁州为核心,以林天为绝对权威的军政集团雏形,已然形成。

有了相对稳定的人口基础和缴获、自制的兵甲,扩军计划被迅速提上日程。这一次,林天吸取了兵力枯竭的教训,但也更加注重质量。

招募令依旧严格:只取十八至二十五岁,身家清白,体格健壮,且有家眷在控制区内的良家子。待遇从优,军纪森严。告示一出,应者云集。

林天并未简单地将新兵补充进残破的旧营。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重编:

以原锋锐营、中军营残存的老兵为核心,吸纳部分表现优异、有战斗经验的新兵,重组为两个“战兵营”,每营暂定四百人,作为未来的野战攻坚力量,由王五和陈默(伤势稳定后)分领。装备优先配发修复和新增的燧发枪、盔甲,训练标准最高。

以原右营、后营残部为基干,补充大量新兵,组建四个“守备营”,每营五百人,负责磁州本城及重要外围据点的防御,由提拔起来的可靠军官担任营官。

斥候营扩充至两百人,由周青兼任统领,不仅负责侦察,还开始承担部分敌后破袭、情报搜集任务。

此外,正式设立了“匠作营”(宋应明负责,专注军工)、“医营”(整合原有郎中和新招募的医师)、“辎重营”(负责后勤转运)。韩承主持的民政体系也开始为军队提供初步的粮饷、被服保障和新兵基础文化训练。

到崇祯十四年正月,林天麾下的常备兵力已恢复至两千四百人,虽然新兵比例高达七成,但骨架坚实,体系初成。校场上再次响起了嘹亮的号令和整齐的步伐声。

局势并非一片大好。退往关外的清军主力仍在观望,随时可能再次叩关。南面的刘宗敏部在豫北站稳脚跟后,也开始将触角重新伸向磁州方向,双方斥候在边境区域的摩擦日渐增多。

朝廷对于林天这颗迅速崛起的“钉子”态度暧昧,既无力管辖,又心存猜忌,只是暂时被更大的危机牵扯,无暇他顾。

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新附区域鱼龙混杂,难免有心怀异志者。资源的重新分配,也触动了一些旧有势力的利益。

然而,在这片混乱与希望交织的土地上,也有一些微光在闪烁。匠作营在宋应明带领下,燧发枪的月产量艰难提升至十五支,并对“万人敌”和守城器械进行了改进。医营在顾菱纱等人的努力下,建立了一套相对有效的伤兵救治流程,存活率显着提高。韩承主导的屯田和安抚流民政策,虽然见效缓慢,却也让这片土地逐渐恢复了生机。

林天站在重新加固的城墙上,望着远方。他知道,这个冬天短暂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让磁州的根基扎得更深。让这支新生的力量变得更加强韧,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