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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八年,九月初三,黄昏时分。

淮安城笼罩在一片肃穆的秋意之中。风尘仆仆的林天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穿过渐起的暮色,马蹄声碎,径直回到了经略使府。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满尘土的外袍,只草草抹了把脸,便立刻在气氛凝重的书房内,召见了早已等候在外屋的谋士韩承与将领王五。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三人沉凝而锐利的面容。巨大的江淮舆图悬挂在墙壁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

“主公,您可算回来了!”王五见到林天,明显松了口气,“南京那边……”

林天抬手,止住了王五后续带着几分焦躁的禀报,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情况我已大致知晓。”随即目光扫过韩承递上的最新情报汇总,“左良玉已控制南京,马士英挟持陛下南逃杭州,刘孔昭身死。消息确认了吗?”

韩承一身青衫,显得冷静而干练,他微微躬身:“回禀主公,多方消息印证,基本属实。左良玉以其子左梦庚为先锋,麾下大将金声桓等人辅助,已彻底掌控南京城防及宫禁。但其部众素来军纪涣散,入城后虽有约束,仍不免多有劫掠富户、骚扰平民之举,城中人心惶惶,怨声渐起。”

“马士英一行,据我方精锐哨探回报,已过溧水,正沿着小道向广德方向狼狈逃窜,队伍散乱,护卫兵力不足三千,辎重损失惨重,已不成气候。”

“好!好!好!”林天闻言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精光爆射,“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他大步走到悬挂的巨幅江淮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扬州的位置:“南京剧变,高杰已成惊弓之鸟,孤悬江北!左良玉初得南京,焦头烂额,无暇北顾!马士英丧家之犬,更不足虑!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王五兴奋地搓着手:“主公,末将早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停当!两个最精锐的步兵营,配属了全部的新式火炮,已于昨日悄然开拔,昼伏夜行,最迟明日午时,便可抵达预定位置,与陈默将军的先头部队汇合,完成对扬州北、西两个方向的陆上合围!将士们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就等主公您一声令下,便可踏平扬州城!”

林天赞许地看了王五一眼,但随即摇头:“合围是第一步,但强攻乃下策。高杰困兽犹斗,扬州城坚,强攻伤亡必大。我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拿下扬州!”

他倏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韩承:“给登州水师传令!用最快的信鸽,再加派六百里加急快马,双线并进,确保命令即刻送达!命水师统领沈廷扬,即刻率领已初步形成战力的‘磁州号’以及所有能够远航的战舰、哨船,携带足额弹药粮秣补给,沿海岸线全速南下,自入海口逆江而上,目标——扬州,瓜洲渡至仪真一线江面!”

林天的手指在舆图上沿着海岸线划过,最终定格在扬州以南那段宽阔的江面上。“我要他们彻底封锁扬州段江面,切断高杰与江南左良玉部,乃至与更南方任何潜在势力的一切水上联系!同时,伺机以舰炮轰击扬州沿岸码头、工事,配合陆师行动,形成夹击之势!”

韩承迅速提笔记录,笔下如飞,同时冷静地提出疑虑:“主公,水师初建,远航南下,风险不小,且船上官兵训练时日尚短,实战经验匮乏,整体战力恐怕……”

“我知道水师尚弱,此战并非要他们与江南水师决战。”林天解释道,“只需他们出现在扬州江面,升起我军的旗帜,就是对高杰巨大的心理威慑!让他腹背受敌,军心溃散!况且,实战才是最好的历练!告诉沈廷扬,小心行事,以骚扰、封锁、侦察为主,非必要不进行舰队决战。”

“妙极!此策攻心为上,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高杰必乱方寸!属下这就去传令,确保万无一失!”韩承眼中闪过赞叹的光芒,肃然领命。

“陆师方面,”林天的目光重新回到王五身上,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王五,你亲自前往扬州前线,统一指挥陆师各营。记住,围三阙一!在东、北、西三面构筑营垒,挖掘壕沟,架设火炮,做出长期围困和随时强攻的姿态。但南面沿江方向,留给高杰!”

“围三阙一吗?”王五有些不解,“主公,为何要给那高杰留生路?万一他真从南面跑了,顺江而下或渡江南逃,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就是要让他有路可跑,但又不敢跑,也跑不远!”林天冷笑,“南面是长江,江上有我们的水师游弋!他高杰敢弃城登船,就是水师的活靶子!留给他这条看似是生路,实则是绝路的口子,是为了瓦解他拼死守城的意志!让他和他的部下心存侥幸,内部生乱!”

王五恍然大悟,佩服道:“主公英明!末将一定把阵势摆足,让高杰寝食难安!”

“不仅仅是摆阵势。”林天语气转厉,“要持续施加压力!白日里操练军阵,入夜后擂鼓呐喊,佯作攻城。再派咱们嗓门大的军士,拿喇叭日夜向城内喊话,宣扬南京陷落、左良玉篡逆、马士南逃的消息,告诉城中守军,他们已是孤军,外无援兵,内无粮草,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同时,也要喊出‘只诛高杰,胁从不问’,‘献城者有赏’的口号!”

他要从心理和物理上,同时摧垮扬州守军的防线。

“另外,”林天沉吟片刻,补充了一条更为隐秘的指令,“内卫和情报网要立刻行动起来。想办法派人潜入扬州,或者联络城中那些与我们有所往来、或对高杰统治不满的士绅、商户,散播消息。就说……左良玉为报其盟友刘孔昭被杀之仇,已发誓要踏平扬州,屠尽高杰部众,鸡犬不留!而我林天林经略,秉持大义,只诛首恶,保境安民,绝不滥杀无辜!要将这恐惧和希望,同时种在他们心里!”

韩承不禁深深一揖:“主公此计,可谓攻心为上!如此一来,高杰内部必生裂痕!”

“去吧!”林天挥手,“即刻执行!不得有误!我要在十日之内,看到扬州城头,换上我们的旗帜!”

“是!”韩承和王五齐声应命,快步离去。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林天一人。

他缓缓踱步回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深邃的目光先是凝视着扬州,随后手指坚定地从淮安滑到扬州,再毫不犹豫地越过那条蜿蜒如带的长江,虚点在那片因为南京剧变而权力真空、暗流汹涌的江南之地。

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和舆图上,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苏醒的巨人。

“左良玉……你得了南京,却失了天子,看你这‘权臣’,如何坐稳这江南半壁……”林天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他不仅要拿下扬州,更要借此机会,将兵锋和影响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投射到长江以南!靖海水师的战舰,将不仅仅是封锁扬州的工具,更是他林天威名远播江南的象征!

淮安经略使府的灯火,彻夜未熄。一道道命令从这里发出,调兵遣将,筹备粮草,联络水师。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林天的意志下,开始高效运转,目标直指那座富庶而动荡的江北名城——扬州。

而此刻的扬州城内,高杰还沉浸在夺取权力的短暂兴奋和对南京方向的期盼中,尚未完全意识到,一场来自北方的、水陆并进的雷霆风暴,已然降临在他的头顶。

战争的阴云,伴随着秋日的寒意,彻底笼罩了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