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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咽谷,硝烟未散。

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折断的兵器和破损的旗帜,几只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发出凄厉的鸣叫。

张献忠站在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前,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缴获的兵器铠甲堆积成小山,粮草马车排成长龙,近千名俘虏被绳索串联着,垂头丧气地蹲在空地上,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沙马首领,按照约定的两成办,本王给你凑个整,分你三成。”

张献忠大手一挥,显得极为慷慨。

土司头领沙马打量着战利品,眼中闪过贪婪:““大王果然爽快!不过...那些俘虏可否多分我们一些?山里开矿正缺人手,这些壮劳力比兵器值钱多了。”

张献忠哈哈大笑:“好说!俘虏分你一半!”

就在双方忙着瓜分战利品时,一匹快马冲破山谷的晨雾,马背上的探子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报——大王,李自成残部在二十里外休整,看样子是要往南逃窜!”

身后的孙可望立即上前一步,抱拳请战:“父王,让儿臣带兵追击,定能将李瞎子擒来!”

闻言,张献忠右手缓缓抚摸着腰间的刀柄,频频摇头。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他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不急。传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李瞎子经此大败,已是惊弓之鸟,跑不远。”

言罢,张献忠转头对沙马道:“头领可愿同往?擒杀李自成的功劳,咱们平分。”

“大王相邀,岂敢不从!我这就点齐儿郎,随大王一同追击。”

在他们看来,这已是板上钉钉的功劳。没有人注意到,远处山巅上,几个黑影正静静注视着山谷中的一举一动。

---

二十里外的一片枯树林中,李自成残部正在做短暂的休整。

这支曾经威震天下的军队,如今只剩下数千人,且个个衣衫褴褛,面带饥色。

王二狗靠在一棵枯树下,机械地嚼着发硬的干粮。这个年仅十九岁的青年,脸上却已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他所在的百人队,如今只剩三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想起昨日战死的赵大锤,他的喉咙一阵发紧。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山东大汉,如今永远留在了那个燃烧的山谷里。

“快吃,吃完继续赶路。”一个把总哑着嗓子催促,他的左臂简单包扎着,血迹还在不断渗出,将绷带染成暗红色。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残兵们惊慌失措地抓起兵器,以为追兵已至。王二狗握紧手中的长枪,面色苍白。

来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清一色的关宁铁骑,铠甲鲜明,旗帜飘扬。

为首一员大将,白袍银甲,正是山海总兵吴三桂。

李自成在亲兵护卫下上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死敌。

两位枭雄在晨雾中对视,目光中交织着仇恨、警惕,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吴三桂扫视着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心中对李自成的恨意莫名淡了几分。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冷得像这深秋的寒风:“闯王受惊了。”

“让吴将军见笑。想不到我李自成今日落魄至此。”

李自成苦笑一声,原本挺拔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

“张献忠正在打扫战场,想必很快便会追来。”吴三桂淡淡回复。

“闯王若是信得过吴某,可愿配合演一出戏?”

李自成与李岩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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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张献忠率领大军追至。

探马回报:“大王,李自成残部就在前方五里处,正在仓皇南逃!”

孙可望兴奋地握紧缰绳:“父王,机不可失!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张献忠仔细观察地形,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两侧有低矮的山丘,枯黄的草丛在风中摇曳。

他冷笑一声,脸上的刀疤随之扭曲:“李瞎子真是慌不择路,选这种地方休整。传令全军,全速追击!”

大军如潮水般涌向谷地,土司兵冲在最前,都想抢这头功。张献忠志在必得,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生擒李自成后该如何处置这个老对手。

就在先头部队即将追上李自成残部时,异变突生。

两侧山丘后突然杀声震天,数千关宁铁骑如利剑般从侧翼杀出。铁蹄踏碎大地,长枪如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与此同时,原本“仓皇逃窜”的李自成残部也转身列阵,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不好!”

张献忠脸色大变,猛地勒住战马。

关宁骑兵的冲锋势不可挡,瞬间就将张献忠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这些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钢铁洪流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王二狗紧紧握着长枪,跟着部队转身迎敌。他看见一个关宁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长枪连挑数名敌兵,枪法狠辣精准。

“杀!”震天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张献忠军陷入重围,顿时大乱。土司兵最先溃散,他们本就是为了利益而来,见势不妙立即四散奔逃。首领沙马在亲信护卫下,头也不回地向北逃去。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张献忠在亲兵护卫下,声嘶力竭地呼喊,手中的马刀不停挥舞。

兵败如山倒。

关宁军和李自成残部前后夹击,张献忠军伤亡惨重。孙可望浑身是血地冲到张献忠身边,头盔不知去向,脸上满是血污。

“父王,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孙可望嘶哑地喊道,一边格开飞来的流矢。

张献忠望着战场上一边倒的局势,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吴三桂!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张献忠带着残部仓皇北撤。

仅此仓促一战,他就损失了三千多儿郎,比之死对头李自成部的惨状,似乎也不遑多让,连刚刚缴获的战利品都丢了大半。

来时意气风发,归时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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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伏击结束后,谷地中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幸存的士兵在尸体堆中翻找着同伴,不时传来找到生还者的欢呼和发现战友死讯的痛哭。

吴三桂策马来到李自成面前,白袍上溅满血点,但神情依旧冷峻:“闯王可还安好?”

李自成拱手道:“多谢吴将军相助。今日若非将军,我李自成恐怕难逃此劫。”

“不必。”吴三桂漠然回应,目光扫过战场,“张献忠经此一败,想必短时间内,亦难以恢复元气。”

他看了眼李自成身后的残兵败将,语气稍显缓和:“闯王可在此休整数日,吴某会派兵警戒。”

待吴三桂离去,李岩低声道:“陛下,这吴三桂...”

李自成摆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长叹一声:“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另一边,王二狗在尸体堆中翻找着幸存的同伴。他在一块岩石后找到了个被压住腿的年轻士兵,人已经没了气息,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兄弟,安息吧。”王二狗合上他的眼睛,喃喃自语。

他从士兵手中取下一块染血的木牌,上面粗糙地刻着“陕西王五”四个字。这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兵唯一的身份证明。

这一天的经历,让他真切地理解了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昨日还是胜利者的张献忠,今日就尝到了惨败的滋味;而刚刚逃过一劫的李自成,又何尝好过半分?谁又是真正的赢家?

不远处的山岗上,张诚带着夜不收小队,默默记录着这场大战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战场边缘,用特制的炭笔在油纸上快速勾勒。

“头儿,都记下了。”一个年轻的夜不收低声道。

张诚点点头,收起望远镜:“撤。”

这些情报很快就会送到南京,成为林天决策的依据。

四川的这盘棋,因为吴三桂的介入,再次回到了微妙的平衡。

只不过眼下,这两位苦主,全都损失惨重,彼此间的实力,比之战前,已然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