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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经略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他必须弄清楚林天的态度。

“我们经略说,见与不见,都在您一念之间,全凭闯王自愿。”

赵虎回答得不卑不亢,“经略还说了,此事他不干涉,由您二位自行决断。”

李自成目光锐利地盯着赵虎:“林经略就不怕……我们二人见面,会生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端?”

赵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平淡却自信十足的笑容:“我们经略说过,在南京这片地界上,能生出什么事端?”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绝对的自信。

李自成这才意识到,林天这个年轻人对南京的掌控,远比他想象的要牢固。

他瞬间明白了。在南京,他不是那个拥兵自重的闯王,而是林天掌中的“客人”。

林天的自信,源于对南京城绝对的控制力,源于那种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新生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那股压抑不住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也想看看,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决定亿万民生死的皇帝,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依旧保持着天子的威严,还是也如同这江山一般,换了人间?

种种念头在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李自成沉吟片刻:

(??ヮ?)

“好!烦请回复林经略,李某……愿往。”

---

总帅府,议事厅。

林天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战舰图纸前,听取着宋应星的汇报。韩承安静地侍立在下首,负责记录要点。

“经略,首艘‘镇’级巡洋舰的龙骨已经开始铺设。”

宋应星指着图纸上复杂的线条,语气带着兴奋,

“采用了全新的钢肋木壳结构,预计配备二十八门新式后膛舰炮,航速和火力都将远超现有水师任何舰只。若一切顺利,明年二月初便可下水舾装。”

林天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锐利:“进度还要再加快。北边的情报显示,多尔衮整合蒙八旗已近完成,最迟明年春天,必将大举东征朝鲜。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形成一支具备决定性力量的舰队。”

就在这时,赵虎大步走进,对林天行礼后,禀报了李自成的决定。

林天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这位闯王,倒也是个爽快人,有胆色。”

他转向赵虎,“去派人回禀陛下,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地点嘛……放在玄武湖畔的听雪轩,那里清静。”

侍立一旁的韩承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忍不住开口:

“经略,让陛下与李闯私下会面……是否太过冒险?万一言语不合,冲突起来,或是勾起旧怨,恐生变故啊!”

林天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无妨。有些死结,堵不如疏,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解开。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有我在场,出不了乱子。我也想看看,这两位老朋友见面,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他轻轻抬手,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

---

驿馆,客房内。

李自成独自坐在桌前,对着一盘残局发呆。

黑白棋子错落分布,纠缠绞杀,形势复杂难解,就像他与崇祯之间几十年的恩怨情仇。

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却又因这诡谲的时势,命运般地重新交织在一起。

当年他高举“闯王”大旗,席卷中原时,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竟会在这南京城中,以这样一种尴尬的身份,去会见那个他曾经誓要推翻的皇帝。

“陛下,”

亲兵队长张鼐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忧虑,“三日后会面,要不要属下挑选一批得力弟兄,换上便装,随身护卫?以防万一……”

李自成从棋局中抬起头,缓缓摇了摇:

“不必。这是朕……是我与崇祯之间的私事,与他人无干。带再多的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目光扫过张鼐年轻却带着风霜的脸,忽然问道,“张鼐,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你说……我们该接受林经略的条件吗?”

张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自成会突然问这个。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实话实说:

“末将是个粗人,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末将觉得……林经略开出的条件,虽然……虽然折损了些许颜面,可对底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来说,是实打实的好处。

吃饱饭,拿足饷,装备精良……兄弟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着脑袋饿着肚子打仗了。”

李自成默然无语。

连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最忠心耿耿的义子都这么想,军心向背,已然可见一斑。

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他这艘旧日的船,似乎真的快要搁浅了。

---

皇宫,暖阁内。

崇祯也在为这次前所未有的会面做着准备。

他没有选择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色龙袍,而是命王承恩取来了一件靛青色的常服。

王承恩一边替他整理着衣襟,一边忍不住劝谏:“皇爷,为何不穿朝服?那李闯不过一介反贼,见天子当服朝服以正威仪啊!”

“穿朝服?”

崇祯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个两鬓已染霜华、眉宇间刻满忧患的中年人,自嘲地笑了笑,“穿给谁看?现在的朕,还算是个真正的皇帝吗?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象征罢了。”

他仔细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缓慢而郑重。

这一年多来,他经历了山河破碎、国都沦丧、仓皇南渡,从九五之尊到偏安一隅,那个曾经刚愎自用、急于求成的崇祯皇帝,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不得不学会了隐忍和妥协。

“大伴,”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你说那李自成,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承恩仔细斟酌着用词:

“回皇爷,奴婢听闻,此獠出身草莽,行事乖张,但能聚拢数十万流民,想必……也有几分枭雄之姿。”

“草莽枭雄……”崇祯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复杂,

“能搅得大明天下天翻地覆,能逼得朕走投无路,岂是简单的‘草莽’二字可以概括?”

他对这次会面,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态。

既有终于能见到这个“宿命之敌”的期待,又有直面那段惨痛失败的恐惧;既有作为曾经帝王的不甘与愤懑,又有身为失败者的屈辱与无奈。

---

三日后,玄武湖畔,听雪轩。

这是一个临水而建的精巧轩馆,四周梅树环绕,此刻枝头积着白雪,含苞待放。

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湖面,景色清冷而幽静。

轩馆内外,早已被林天的亲卫营严密布控。

明岗暗哨,戒备森严,但所有卫兵都尽可能隐藏在视线之外,以免破坏此间的气氛。

林天早早便到了,他一袭墨色常服,外面罩着件玄色大氅,独立在轩馆临水的栏杆前,望着烟波浩渺的玄武湖,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来赏景的。

“经略,陛下驾到。”赵虎快步前来禀报。

崇祯在王承恩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他穿着那身靛青常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面容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但那双眼睛,依旧保持着帝王的锐利与深邃,只是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疲惫与忧郁。

“陛下。”林天转身,微微躬身行礼,礼仪周到却并不卑微。

崇祯摆了摆手,声音平和:“今日此地,不必拘泥常礼。他……来了吗?”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轩馆入口的方向。

“回陛下,已在来的路上,即刻便到。”

话音刚落,就见通往听雪轩的小径上,出现了几个身影。

李自成在赵虎的引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他同样穿着一身深色的棉袍,打扮得如同一个富家员外,但眉宇间那股历经沙场磨砺出的剽悍之气,以及长期身居上位形成的威势,却是寻常衣物难以掩盖的。

李自成的步伐很稳,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两个改变彼此命运的人,彼此憎恨、彼此成就的宿敌,终于在南京城这个冬日的清晨,在这个名为“听雪”的轩馆之内,跨越了时空,直面彼此。

崇祯静静地打量着李自成,这个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恨不能食肉寝皮的“逆贼”,看起来并无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的凶恶,

反而面容沉毅,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草莽英雄特有的、历经风霜的儒雅与沧桑。

李自成也在同一时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崇祯。

这个他曾经要推翻、要取代的“昏君”,没有了龙袍冕旒的衬托,显得如此普通,甚至有些文弱,但那眉宇间凝固不散的忧郁和眼底深藏的倔强,却又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承受过的巨大压力与痛苦。

林天站在两人中间,感受着那无形却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场碰撞。

没有立刻的怒斥,没有激动的咆哮,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在这寂静之下汹涌澎湃的往事洪流与复杂难言的情绪激荡。

这一刻,听雪轩内,时间仿佛凝固。

窗外的雪花,似乎也识趣地放缓了飘落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