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夜无痕反应最快，在莫离惊呼的刹那，几乎同时低吼出声。他周身凌厉刀意勃发，化神中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注入虚空梭，银色飞梭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尾部喷吐出炽烈的光焰，硬生生在归墟之力的迟滞中强行转向，就要向后暴退！
然而，那喷涌而出的灰败洪流速度太快，范围太广！粘稠的黑暗物质如同活物般蔓延，竟隐隐封锁了周边空间！
“来不及完全避开！”苏清音俏脸微白，十指已拂上琴弦，急促而清越的琴音响起，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音波涟漪，如同层层叠叠的护盾，挡在虚空梭后方，试图延缓、削弱那洪流的冲击。
林轩眼神凝重，半步元神的混沌之力瞬间调动！他并未直接攻击洪流，那太过庞大。而是双手虚按，混沌气流涌出，在虚空梭前方凝聚、拉伸，化作一道不断旋转、如同磨盘般的混沌涡旋！
“以此开路！”林轩低喝。混沌涡旋散发着消融、转化万物的气息，迎向那扑面而来的灰败洪流与黑暗物质。
嗤嗤嗤——！
两者接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混沌涡旋如同最贪婪的巨口，疯狂吞噬、搅碎、转化着靠近的归墟之力与黑暗物质！虽然涡旋本身也在快速消耗、缩小，但确实为虚空梭在死亡的洪流中，强行撕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好！”夜无痕眼中精光一闪，操控着虚空梭，如同游鱼般，紧贴着混沌涡旋开辟的通道，险之又险地向侧方疾驰，试图脱离洪流的正面冲击范围。
然而，就在虚空梭即将冲出洪流边缘时，那随着洪流涌出的数个不定形黑暗轮廓，已然逼近！它们仿佛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流淌的沥青，又像是凝聚的阴影，散发出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恶意。其中三个较小的，直接扑向了正在抵挡侧面洪流的混沌涡旋，瞬间将其包裹、侵蚀！
林轩闷哼一声，感觉与混沌涡旋的联系被一股更加纯粹的“归墟”意志强行切断、吞噬！那黑暗轮廓，竟能直接消化混沌之力？不，更像是……同化！它们与归墟之力同源，甚至可能是其具象化的产物！
而最大的一团黑暗轮廓，则如同鬼魅般，无视了部分物理规则，直接“流淌”到了虚空梭的正前方，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黑暗巨网，朝着银梭兜头罩下！巨网上，无数细小的、如同嘴巴般的裂缝开合，散发出恐怖的吸力，连银色光罩的能量都在被迅速抽离！
“破！”
夜无痕厉喝一声，背上的黑色长刀自动出鞘，落入他手。一刀斩出，没有任何花哨，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劈开星辰的漆黑刀罡！刀罡过处，连混乱的能量流都被一分为二！
“刺啦——！”
黑暗巨网被这凌厉无匹的一刀斩开一道巨大的缺口。但巨网仿佛没有实质，被斩开的部分迅速蠕动、融合，想要重新合拢，同时更多的黑暗触须从缺口边缘伸出，缠绕向虚空梭。
“清心镇魂曲！”苏清音琴音一变，从防护转为攻击。琴音化作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清冷月华的光针，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黑暗触须和正在合拢的巨网。这些音律光针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结构与精神层面，对那充满恶意的黑暗轮廓似乎有不错的干扰效果，触须的动作明显一滞，巨网合拢的速度也减缓了。
“乾坤借法，星移斗转！”莫离此刻也收起了嬉笑，小脸严肃，手中罗盘急速旋转，另一只手连连掐诀，朝着虚空梭前方某处虚空一点！
那处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波纹，仿佛空间本身被短暂地“折叠”或“推开”了少许。就是这少许的变化，让虚空梭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夜无痕操控飞梭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如同泥鳅般，从那即将合拢的缺口边缘，险之又险地擦着巨网钻了出去！
“走！”
彻底脱离黑暗巨网的笼罩范围，虚空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朝着远离幽墟裂缝的方向狂飙。
后方，那喷涌的灰败洪流渐渐平息，黑暗轮廓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或距离，并未追出太远，只是在不甘地蠕动、嘶鸣，最终缓缓缩回了那深邃可怖的裂缝之中。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死寂星域，确认后方没有追兵，虚空梭的速度才缓缓降下。
梭内一片寂静，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刚才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凶险程度远超预期。那黑暗轮廓的诡异与强大，令人心悸。
“那东西……绝非寻常魔物。”夜无痕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冷冽，“我的破军刀意，斩灭生机，无物不破，但对它效果有限。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现象’或‘法则’的凝聚体。”
苏清音点头：“我的音攻对其精神层面的干扰有效，但同样难以造成实质性伤害。它们似乎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神魂弱点。”
莫离挠了挠头，心有余悸：“吓死小爷了！那玩意儿身上缠着的因果线都是断裂、混乱、指向‘虚无’的！推演它就跟推演一个‘无’一样，差点反噬我自己！”
林轩则沉思道：“它们与我在海眼感应到的那‘寂静黑暗’同源，但似乎……不够‘完整’，或者说，更加‘野生’、‘狂暴’。海眼那里的，给我的感觉更……有‘目的性’。”
“你的意思是，”夜无痕看向林轩，“幽墟裂缝的这些东西，可能是那种力量泄露或扩散后，自然衍生的‘次级产物’？而碎星海眼深处，可能更接近其‘源头’或‘核心’？”
“有可能。”林轩点头，“而且，刚才苏师姐说裂缝深处有‘饥渴’的‘呼吸’。我怀疑，幽墟裂缝本身，可能就是一个……‘伤口’，或者一个不稳定的‘出口’。那种力量在通过它，缓慢地‘呼吸’、‘汲取’着什么，甚至可能……在试图扩大这个出口。”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
“必须将此地情况立刻回报。”夜无痕果断道，“幽墟裂缝的危险等级需要大幅上调，且必须确认其与‘噬界之影’的关联程度。若真是一个不稳定的‘出口’，必须尽快制定遏制或封印方案。”
他启动了虚空梭内与北辰直接连通的特殊传讯法阵，将方才记录下的影像、能量波动数据以及众人的分析推测，尽数传送回去。
做完这一切，夜无痕看向众人：“北辰师兄命令，任务变更为持续监控幽墟裂缝外围异动，并尝试捕捉一丝那种黑暗物质或气息样本，以供阁内深入研究。但我们不可再轻易靠近裂缝主体。”
捕捉样本？这任务同样危险。
就在众人商议如何安全获取样本时，莫离手中的罗盘忽然又自己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
“咦？”莫离盯着罗盘，小脸露出惊讶之色，“奇怪……附近好像有东西……不是裂缝方向，是侧后方那片破碎星带……有微弱的、与刚才那种力量同源，但似乎……更加‘古老’、‘沉淀’的波动？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魂反应？不对，是死魂？也不对……”
古老？沉淀？生魂死魂？
夜无痕与苏清音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林轩也心中一动，混沌感知下意识地向莫离所指的方向延伸。
片刻后，他眉头一挑：“确实有……很隐晦。像是什么东西，在漫长的归墟之力侵蚀下，残留下来的……‘残骸’？”
“残骸？”夜无痕眼神锐利，“去看看。小心行事。”
虚空梭调整方向，朝着那片更加破碎、荒凉的星带飞去。
这片星带布满了细小的星辰碎片和尘埃，光线昏暗。循着莫离罗盘的指引和林轩的感知，他们在一片相对密集的碎片群中央，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并非星辰碎片，而是一具……通体漆黑、仿佛由最纯净的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骨骸！
骨骸似人形，却更加修长，骨骼上布满了天然的神秘纹路，即便死去不知多少万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归墟气息。骨骸的胸腔部位，有一道巨大的、贯穿前后的裂口，仿佛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一击洞穿。
而在这具漆黑骨骸的旁边，静静地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灰白、表面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晶体。
那晶体正散发着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魂力波动，正是莫离感应到的“生魂死魂”之感的来源。同时，也散发着一丝与骨骸同源、却更加精纯凝练的归墟之力。
“这是……什么生物的遗骸？”苏清音掩口轻呼。
夜无痕靠近仔细观察，眼神震动：“骨骼纹路蕴含道韵……绝非寻常生灵！至少是……炼虚层次，甚至更高！”
林轩的目光，则死死盯住了那枚灰白色的晶体。在他的混沌感知中，这晶体虽然残破，但其内部，似乎封存着一缕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归墟本源**！以及，一丝残存的不甘意志！
那具骨骸，恐怕是上古时期，某种掌握了强大归墟之力的恐怖存在，在此地陨落。而这枚晶体，或许是它的力量核心，或是残魂所化？
“样本……或许有了。”林轩缓缓说道，目光灼灼。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枚看似沉寂的灰白晶体，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能冻结时光的归墟寒意，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