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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发出一声鸣叫,忽的停下。

引起傅琳的注意,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袄长衫的书生从马上翻身下来。

将背在身上的箱笼挂在马背上后,拱手对着皇帝行礼道:“在下赶路途径此处,见夫人似在备食,冒昧上前…实在是连夜赶路至今未进一粒米,不知能否讨一份果腹?”

傅琳只抬头那一瞬间瞧了他一眼,接着便低头继续煎蛋。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她煎鸡蛋,煎糊了就不好吃了。

但只那一眼,她保持着原本的习惯,也瞧见了他额角的发上粘的细草。

萧霖川见他唇色惨白,没有拒绝,对着一旁喂草料的沈瑞明道:“给他拿两块糍糕”

糍糕也是昨晚傅琳买的,因着那人不好找银子,所以多买了一些。他和傅琳各自吃了一块,还有四块用油纸裹了拎在手上。

傅琳还以为皇帝会让自己给他煎个蛋呢。

沈瑞明秉承着福公公的教育,出门在外,保持笑容。

于是咧着嘴露出牙花笑着对着书生点了点头,取了两块凉了的糍糕给他,还十分好心的给他拿了只水袋。

“天冷,配着温水吃,别伤了肠胃”

书生心想:知道天冷,怎生不直接给我热食?不是在煎鸡蛋吗?

若真给鸡蛋,傅琳是舍不得的。鸡蛋就带了十来个,他们四人一人吃上三个就没了。

但那书生面上不显,十分恭敬的接过糍糕与水袋,连声感谢。找了一处背风地地方坐下,在几人赤裸裸不掩饰的目光下,将糍糕囫囵吃下。

差点噎死。

糍糕过了一夜,失去温度。又硬又粘,粘在牙齿上很难舔下来。他又不能保持斯文,毕竟是饿了许久的人,怎么会吃的又慢又文雅。最后只好抿着唇,瓮声瓮气的将水袋还掉。

临走前,还对着皇帝行礼:“多谢善人仗义相助,在下这就要告辞了,若是日后有幸遇见,定当报答善人恩德”

说完翻身上马,渐渐消失在林道上。

可谓来的快,去的也快。

傅琳全程一言不发,专注于煎鸡蛋,一连煎好四个后,又趁着锅中还有油水,往里头加了些水煮开。

“老爷觉得,那书生是否可疑”

傅琳一边往锅中添了些盐粒,一边问道。

“是昨夜那群人里头的,不过瞧着比你还蠢笨”萧霖川十分淡定,淡定的好像不是在谈论杀手。

傅琳真是看不得皇帝装逼的样子,用干净的碗盛了些汤,又夹了一枚煎鸡蛋进去。

吃吧,吃饭就不用张嘴说话了。

她又用油纸裹了剩下两个煎蛋,送到沈林二人跟前。

“还煮了口汤水,待会喝点暖暖身子”

沈瑞明十分好奇:“福林,你那盐包是从何来的?”

昨日也没见买啊…

“宫中带的”傅琳言简意赅。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为了辟邪,总之不是为了野炊。

林拓也问:“那…碗呢?”

他可是瞧见福林给皇帝用碗盛汤了,倒不是他也想用碗喝汤,只是不知道这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样式,也不像是宫中的…倒像是…昨日那个酒楼的。

“住店赠的”

别问,问就是送的,反正不是她与账房讨价还价,最后讨要来的。

今日一大早就要走了,锅都带着了鸡蛋都买了,难不成用手捧着吃吗?

她下楼去结住宿款的时候,与账房拉扯一番。最后要走了一副碗筷和一小碟的猪油。

真别怪她爱贪小便宜,昨日皇帝那一桌菜基本没动,回来时已经被撤走了。

她就不信那一桌的饭菜会被拿去喂牲口。

那一桌的好菜她可就只拿了两个馒头!还没吃上呢!血亏好吧!

简单收拾一番之后,又上了路。

也不知刚才那书生有没有识破他们的伪装,总之一直到了半下午,进了下一处县城都没有被谁拦下来过。

因着刚过元旦,街上来往的人多,马车不好前行。

萧霖川就让沈瑞明留下来在城外守着马车,林拓将马牵走,准备找一处马行,将马典当掉,重新换一匹。

傅琳想着既然进城了,今夜又不在城中歇息,还是多采买点东西吧。

不说别的,首先大棉被子得有吧。夜里冷,赶路不盖被,犹如光腚睡。

吃的总得买点吧,整点烤鸡烤鸭啥的,到时候点火热热,又香又脆。

烤鸭都买了,不得来点卷饼蘸酱。

不然多干巴啊?

最后出城的时候,除了牵了一匹新马,后头还跟着一个板车。

板车是棉被店里的小厮推出来的,要不然两床被褥实在不好拿。

结果两床被褥装好后,板车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一堆东西。

林拓实在不能忍了,他将福公公拉到一边:“咱们这是要赶路呢”

傅琳双手环抱:“把晌午的煎蛋吐出来再跟我说话”

煎蛋是吐不出来的。

只能将被褥叠成规整的方块,用绳索牢牢的固定在车厢外侧的木架上,又把装着杂物的布囊挂在马鞍上。

“你和老爷先上车吧,我把剩下的食盒放在车厢门边,虽挤了一些,但应该能坐下”林拓挤出一丝笑来,可见实在是没招了。

皇上是跟着福公公一同去买的,皇上没发话,只能说明他也默认了。

傅琳拍了拍他的肩膀:“夜里头冷,有一床被褥是给你和沈大哥的,到时候你们裹紧了,别冻着”

林拓有一点点感动,也只有一点点。

马车继续前行,舆图显示,从此地越过两座山便可抵达溯州边界。

夜间行路自然麻烦些,但此地直通溯州,寻常来往车辆也多,早就走出一条大路来了。他们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便可,只是夜深,天气又冷,烛火很容易熄灭。

车厢里,傅琳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靠在车厢门板上,摇摇晃晃隐约间瞧见皇帝阖着眼眸,便也心安理得的闭上眼。

睡是睡了,但车厢一震便要醒来一次,眼皮上下睁不开,只能随困意继续闭眼。

一颠一颠的,梦都做的断断续续十分奇特。

怀中刚抱住一个会跑的金子,头顶上忽的听见皇帝道:“停车,在此地休整一下”

她猛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睡着后不知怎的脑袋靠在了皇帝的腿上。

萧霖川的神色不算难看,傅琳只能讪笑道:“奴婢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