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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已重,水木明瑟后殿的窗纸被风打得簌簌响,像谁在外面轻叩。

柔答应蜷在榻上,冷汗浸透了中衣,小腹处的坠痛一阵紧过一阵,她死死攥着侍女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去……去请太医……快……”

话音未落,一股热流顺着腿根滑下,侍女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月白色的锦裤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太医院的几位轮值太医赶到时,殿内的烛火已被抖得摇摇欲坠。

李太医搭着脉,眉头拧成个疙瘩,半晌才沉声道:“小主这是动了胎气,脉息虚浮得厉害,定是沾了寒凉之物。”

“快,取安胎药来,加三倍的黄芪!”

“寒凉之物?”柔答应疼得声音发颤:“我……我只午后喝了碗冰镇杏仁酪,是小厨房按份例送来的……”

这话像根火星,“噌”地燃着了殿内的恐慌。

守在门口的太监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往九州清晏报信——

皇上正陪着太后在九州清晏看新贡的夜明珠,听闻消息,手里的珠子“当啷”一声砸在青玉盘上,裂了道细纹。

“废物!”皇上一拍案桌:“连个有孕的嫔妃都护不住,留着你们何用!”

夜风卷着荷香,却吹不散水木明瑟的凝重。

皇上掀帘而入时,正见太医往柔答应胳膊上扎针,她疼得浑身发抖,脸色白得像宣纸上的留白。

那碗喝剩的杏仁酪还放在窗边,碗壁凝着的水珠已半干,透着股沁骨的凉。

“查!给朕查!”皇上的声音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

“是谁送的酪?谁经手的?一个个都给朕拎过来!”

内务府的人刚跪了一地,皇后的凤辇就到了。

她扶着宫女的手下了轿辇,鬓边的东珠在宫灯下泛着冷光,一进门就扑到榻前,眼圈红得像浸了血:

“哎呦,可怜见的,你这是遭了谁的毒手啊!”

哭了没两句,她猛地转身,对着刚赶到的华贵妃与敬妃厉声呵斥:

“皇上把圆明园的宫务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柔答应怀着龙裔,竟能让她沾到寒凉之物!若是伤了皇嗣,你们担待得起吗?”

华贵妃刚要开口,皇后又转向皇上,声音带着哭腔:

“皇上,不是臣妾要苛责妹妹们,只是这后宫之事,关系重大。臣妾虽说掌着六宫,可素来身子不好。”

“华贵妃与敬妃共同协理,可是管着包括御膳房的不少事儿,如今出了这等事,若不严惩,往后谁还把龙裔当回事?”

皇上的脸色本就难看,听她句句往华贵妃与敬妃身上攀,眉头皱得更紧:

“皇后是觉得,这事该由她们二人担责?”

“臣妾不敢妄断,”皇后垂着眼,手指绞着帕子:

“只是规矩如此,掌事者失察,自然难辞其咎……”

“规矩?”皇上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皇后忘了,这圆明园的饮食采买,是你亲手敲定的人选?前几日你还说,小厨房的管事是乌雅氏的人,办事稳妥,让她们二人不必多管。如今出了岔子,倒想起规矩了?”

皇后的脸“唰”地白了,帕子上的金线被绞得变了形:“皇上……臣妾是……是怕她们经验不足……”

“经验不足?”皇上往前走了两步,龙靴碾过地上的碎瓷:

“华贵妃在翊坤宫掌事多年,去年你身子不好宫务也是华贵妃全权打理,敬妃协理宫务从未出过差错。”

“倒是你推荐的人,刚上任三月就出了这等事!你不查自己识人不明,反倒先来攀扯旁人,这就是你当皇后的本分?”

这话像记耳光,打得皇后踉跄后退,撞在廊柱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皇上眼里的寒意堵了回去。

“华贵妃。”皇上的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

“即日起,圆明园的饮食采买全由你重新调配,换了所有管事,若再出岔子,朕唯你是问。”

“臣妾遵旨。”华贵妃轻轻福身,凤钗摇晃间映出外头夜色的寒光。

“敬妃。”皇上又道:“你带人彻查此事,从杏仁酪的原料到送进静芳斋的每一步,都给朕查清楚,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臣妾遵旨。”敬妃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

皇后僵在原地,看着皇上转身安抚柔答应,看着华贵妃与敬妃领旨退下,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照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太医院的人还在忙碌,柔答应的痛呼声低了些,可那片刺目的红,像烙铁似的烫在她眼里。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荷叶的腥气。

皇后忽然想起,那御膳房的管事,前日还托人送了盒南红珠子到镂月开云,说是“孝敬娘娘”。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原想借这事敲打华贵妃,没成想,反倒把自己绕了进去。

皇上安抚好柔答应,出来时见皇后还愣着,冷冷道:

“皇后也回去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当这个六宫之主。若是连推卸责任的功夫都用在正事上,也不至于出这等纰漏。”

凤辇在夜色中离去,皇后坐在里面,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觉得这圆明园的夜,比宫里的寒冬还要冷。

她摸了摸鬓边的东珠,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她心口发疼。

水木明瑟后殿的灯还亮着,华贵妃与敬妃正站在廊下低声议事,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像覆了层霜。

敬妃看着小太监托盘里的那碗杏仁酪,对身边的太监道:“拿去验,连碗底的渣都别放过。”

华贵妃望着太液池的方向,声音冷得像冰:“有些人想借刀杀人,也得看看这刀,会不会反过来砍了自己的手。”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这圆明园的夜,还长着呢。

而住在水木明瑟前殿的齐妃,听着闹哄哄的后殿渐渐静了下来,静静地站在前殿门口。

她要做什么?她要拦皇上,自打恢复妃位后,皇上已经很久没到她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