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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皇庄之行与“田野调查”初体验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四贝勒府门前便已备好了车驾。并非舒兰想象中前呼后拥的盛大仪仗,而是一辆较为宽大但外观朴素的马车,以及几辆装载物品和随行护卫的青帷小车。胤禛自己则惯常骑马。整个队伍透着一股务实精干的气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舒兰穿着一身藕荷色暗纹旗袍,外罩一件月白色比甲,发髻简洁,只簪了支素银簪子,既符合身份,又便于行动。她带着云珠准时出现,向早已等在门口的胤禛行礼。

胤禛今日也是一身利落的骑射装束,更显挺拔。他目光扫过舒兰的打扮,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并未多言,只简单道:“出发。”便翻身上马,动作矫健。

车队缓缓启动,驶出了京城。舒兰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透过纱窗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象。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离开四四方方的庭院和规矩森严的城市,踏入广阔的田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让她恍若隔世,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行程并不赶,胤禛似乎有意让她观察。马车时而经过整齐的田垄,能看到农人正在地里辛勤劳作,弯腰插秧,汗滴禾下土;时而也会路过一些略显荒芜的土地,或是村庄里低矮破败的茅草屋。

舒兰看得仔细,心中感慨万千。书本上的“民生多艰”四个字,此刻化作了眼前真实的景象。她注意到,不同田地的庄稼长势差异明显,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则稀稀拉拉。村庄的贫富差距也一目了然。

中途休息时,胤禛下马,与前来迎接的庄头询问情况。舒兰依言“多看,少言”,安静地跟在稍后位置,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多是关于春播进度、水源灌溉、种子粮种、佃户安置等具体琐事。胤禛问得极为细致,甚至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眉头微蹙。

舒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冷面王爷,在对待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具体事务时,流露出了一种不同于朝堂争斗的、近乎执着的认真。

到达目的地皇庄时,已近中午。庄子里早已准备好接风宴席,虽不算奢华,但鸡鸭鱼肉俱全,显然用了心思。庄头管事们个个屏息凝神,小心翼翼。

宴席间,胤禛依旧是主角,与几个大庄头谈论着农事。舒兰作为女眷,被安排在内堂另席,由庄头女眷作陪。这些妇人起初有些拘谨,但见舒兰态度随和,问的问题也多是与她们生活相关的桑麻纺织、孩童养育等,便渐渐活络起来。

从她们口中,舒兰听到了更多书本上没有的细节:哪条河渠年年淤塞影响灌溉,哪样赋税最让农户头疼,青黄不接时如何借贷度日……她默默记在心里,这些都是最真实的一手资料。

饭后,胤禛提出要去田间实地查看。舒兰本以为他会让她留在庄内休息,没想到他却对她道:“你若不怕辛苦,也可一同去看看。”

舒兰自然求之不得。她换上云珠准备的软底布鞋,跟着胤禛一行人走向田野。春日阳光正好,田埂有些泥泞,她走得有些吃力,但努力跟上。胤禛步履稳健,偶尔会停下,指着某处灌溉水渠的构造,或是某种作物的长势,简单对她解释一两句。虽然依旧是教导下属的语气,但舒兰能感觉到,这是一种基于“你或许能听懂”的平等交流。

一天的考察结束,返回京城时,已是夕阳西下。舒兰坐在马车里,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比她关起门来读多少书都来得直观和深刻。她看到了一个更立体、更复杂的胤禛,也看到了这个时代真实的基层面貌。

更重要的是,胤禛主动让她参与、甚至偶尔征询她看法,虽然只是极其简单的“你看此处地势如何?”的态度,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两人关系那堵冰墙,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缓缓融化。这不是基于男女之情,而是基于对彼此能力和认知的某种认可。

回到府中,舒兰顾不得休息,立刻铺开纸笔,将今日的见闻和思考记录下来:水利设施的老化、佃户的生存压力、农业技术的落后……她甚至萌生了一些模糊的、关于如何利用育婴堂平台,未来或许能间接改善这些状况的想法。

而前院书房里,胤禛听完苏培盛关于一日行程的汇报后,沉默良久,忽然问了一句:“福晋今日,可有何不适?”

苏培盛一愣,忙回道:“回爷,福晋一切安好,瞧着精神倒好。”

胤禛“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他退下。书房里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他看向窗外舒兰院落的方向,目光深沉难辨。这次皇庄之行,似乎不仅让那个乌拉那拉氏开了眼界,也让他对自己这位嫡福晋,有了些新的、未曾预料的认识。这种变化,究竟会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