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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当真执意要南下伐宋吗?

京城,司马温公旧宅。

狄飞惊与吴其荣缓步走入庭院。

荒草丛生的院中,两道身影静静伫立,分列两侧。

一人名叫张威,另一人唤作张烈心,江湖并称“铁树开花”。

吴其荣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眉心微皱:“我认得他们,是七圣主的手下。”

狄飞惊淡淡回应:“不错,正是他们。”

吴其荣转头看向二人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问:“他在里面?”

狄飞惊唇角微扬,只轻声道:“进去便知。”

两人边说边往屋内走去。

室内昏暗,四下只零星燃着几支蜡烛。

借着微弱的烛火与从窗缝透入的淡淡月光,依稀可见屋子中央盘坐着一名魁梧男子。

那人低垂着头,发色斑白,上身赤裸,身上伤痕累累,新旧交叠。

他的手脚分别被粗重铁链锁住,链条深深嵌进皮肉,另一端则缠绕在四周四根巨柱之上,一圈又一圈,密密匝匝。

此人正是迷天盟第七位圣主——战神关七!

一个近乎超越凡俗、宛如天降的存在!

张威凝视着被牢牢禁锢的关七,压低声音道:“我们不仅用铁链将他捆死,还在他经脉中下了封印,封锁了周身要穴。”

“更添了剧毒入体。”

“但他内力太深,毒只能压制他的行动,根本无法取他性命!”

狄飞惊听着,神色平静,只淡淡说了句:“你对他很忌惮。”

张威斜眼看了他一下,反问:“你不害怕?”

狄飞惊坦然回应:“怕。”

江湖中但凡知晓关七底细的人,谁不心生畏惧?

便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或是诸葛神侯、元十三限这等风云人物,面对关七,也不敢托大!

寻常人若受重伤至神志错乱,不是痴傻便是毙命,武功再高也难施展。

可关七不同。

他虽疯癫,武艺却未衰退,反而日益精进,一日强过一日!

原因无他——他是天人。

一位意识混沌的天人!

只要不死,只要尚存于天地之间,他的躯体便会自发吸纳天地元气,不断淬炼自身,步步登峰!

这便是天人独有的天赋!

吴其荣轻叹一声,低声道:“一旦他彻底失控,恐怕整座京城都难以幸免。”

在他眼里,关七就像一枚被强行压制的巨雷,

一旦炸开,必将酿成滔天祸事!

“他不会爆发。”狄飞惊语气沉稳。

因关七正静坐不动,狄飞惊得以看清他的全貌。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漆黑如墨的药丸。

吴其荣盯着那药丸,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四大天魔所研之物,专为炼制药人而制。”狄飞惊答道。

吴其荣一怔,似是突然明白过来,脸色骤变:“你……你想把关七变成药人?!”

狄飞惊侧目望他一眼,道:“这是掌控关七最稳妥的办法。”

吴其荣皱眉:“可如此一来,他岂不也要听命于四大天魔?”

狄飞惊摇头:“四大名捕已在全力追查那四人,我已暗中布线,助他们尽早将其铲除。”

“待那四人伏诛,炼药之法与控人之术,便唯我独知。”

“到那时,关七将成为只效忠我们的战神,永世不叛!”

嘶——

吴其荣倒抽一口冷气,心头震颤。

他万万没想到,狄飞惊竟有这般图谋。

但细细思量,若此计得成,他们等于拥有一位不死不灭的天人战力。

届时荡平金风细雨楼,剿灭神侯府,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是……天人间似乎有约定,不得随意出手干预尘世。”

吴其荣瞥了一眼仿佛沉睡的关七,语气中带着担忧。

他怕此举会触怒其他隐世天人。

狄飞惊淡然道:“关七神志失常,天下皆知。”

“他在癫狂之中杀了些人,又有谁会觉得奇怪?”

“就算真有天人出面追究,大不了将他交出去便是。”

“反正该杀的人,早已不在了,对吧?”

吴其荣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角冷汗。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狄飞惊。

今日才真正意识到,此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这份可怕,不在武功,而在心智。

难怪总堂主能放心将六分半堂交付于他。

有狄飞惊坐镇,吞并金风细雨楼,踏平神侯府,已然不远矣!

“那个……我插一句。”

张威瞥了一眼狄飞惊,又朝屋内坐着的关七扬了扬下巴:“关七就在这儿,你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狄飞惊回望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坚定:“你放心,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别人或许会过河拆桥,但我不会。”

“六分半堂再不济,也养得起多两张嘴。”

听罢这话,张威和张烈心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其实刚才他们心里一直悬着,七上八下。

生怕狄飞惊翻脸不认人,来个倒打一耙。

可眼下看来,传言不虚——此人行事有信,确实靠得住。

“若没别的事,我这就开始了。”

话音落下,狄飞惊一步步走向静坐在昏暗房间中的关七。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清脆得刺耳。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令人脊背发凉。

他在关七面前停下,缓缓蹲下身子,将掌中那枚药丸轻轻递到对方唇边。

哗啦——

忽地一声,那根始终沉寂的铁链猛地轻颤,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一声,如同警铃在众人耳边炸开。

所有人脸色骤变,心头一紧,几乎要跳出喉咙。

紧接着,低垂着头颅的关七,竟缓缓抬起了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胡须凌乱,面颊瘦削,却透着一股倔强的硬气。

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睁开,冷冷地盯着狄飞惊,没有情绪,也没有波动。

刹那间,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仿佛整片深海倾覆而下,四周漆黑无光,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五脏六腑,几乎要将其碾碎!

那双血红的眼,就像深渊里潜伏的巨兽,只消一瞬,便能将人彻底吞噬。

那是狄飞惊一生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嗅到死亡的气息。

浓烈、冰冷,直透骨髓。

站在狄飞惊身后的三人,仅仅被那目光余波扫中,便如遭定住,动弹不得。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一颗颗砸在地上。

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他们想逃,想喊,想撕开这令人窒息的恐惧。

可喉咙像是被扼住,身体僵如石雕,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囚笼里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等待命运的裁决。

呼——

一阵阴冷的风掠过屋内。

那双血眸忽然变得浑浊,像是被搅乱的潭水,失去了焦点。

方才那股几乎令人崩溃的压迫感,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

压力消失的那一刻,屋中顿时响起一片粗重的喘息。

每个人都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包括狄飞惊。

那种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的感觉,真实得让人发抖。

“他刚刚……刚刚……”

张威嘴唇毫无血色,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若是关七当时彻底清醒,第一个杀的,必定是他们这两个背叛者!

吴其荣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能控制住他吗?”

狄飞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他已经看见我们了。”

吴其荣顿时哑然。

是啊,关七已经认出了他们。

知道他们的图谋。

下一次他真正醒来时,或许就是他们的死期。

此刻,已无退路,只能往前走到底。

狄飞惊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手中的颤抖,再次将药丸送到关七唇边。

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闭了闭眼,迅速把药塞进对方口中。

随后托起关七的下巴,亲眼看着他喉头滑动,确认吞咽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不准透露他在这里的消息。”

“不准安排任何人守在这儿。”

“更不能让金风细雨楼或神侯府察觉任何异常。”

连着三句叮嘱,语气严厉,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也想过把关七转移。

但他不敢赌。

万一在回总舵的路上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留下关七风险极大,也只能暂时将他藏于此地。

狄飞惊站起身,转身看向张威和张烈心。

“你们,跟我们走。”

张威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不留人看着他吗?”

狄飞惊看了眼吴其荣,淡淡道:“他会留下。”

吴其荣微微颔首,道:“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盯着关七。”

这无疑是个险之又险的差事。

可他必须亲自承担。

狄飞惊将手中的瓷瓶递过去,低声道:“寻常人只需服下一粒药丸,便会沦为药人。”

“但关七不同常人,所以我把全部的药都留给你。”

“每隔三日喂他一粒,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能初步控制他的神志。”

吴其荣接过瓷瓶,沉声应道:“我明白。”

狄飞惊迈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顿了顿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关七的头颅再度垂落胸前。

一切仿佛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见之时。

方才的种种,竟似一场太过真实的幻梦。

“天人之威,果然令人胆寒。”

大辽,上京。

皇宫深处,灯火通明。

耶律洪基与萧峰对坐饮酒,谈笑间气氛融洽。

耶律洪基兴致高昂,一杯接一杯,而萧峰却神色凝重,酒杯迟迟未举。

不多时,耶律洪基便察觉出异样——这个素来豪饮的义弟,今日才饮了几盏就停了手,实在反常。

他皱眉问道:“义弟,你可是心中有事?”

萧峰默然片刻,终于开口:“大哥,我此番前来,是想向你辞行。”

耶律洪基一愣,愕然道:“辞行?”

“可是住得不惯?”

“还是宫中侍奉哪里怠慢了你?”

萧峰轻轻抿了下嘴唇,抬头直视对方双眼:“大哥,你当真执意要南下伐宋吗?”

耶律洪基闻言,毫不迟疑地点头:“不错,这一战势在必行。”

“大宋富庶繁华,兵备松弛,占尽中原膏腴之地。”

“我大辽历代先祖梦寐以求的,正是铁骑踏破黄河,饮马江南。”

“这不是朕一人之意,而是整个大辽子民的心愿!”

他语气一顿,转而疑惑道:“可这与你要走又有何干系?”

萧峰长叹一声,声音低沉如风过林梢:“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告诉你。”

“我虽生为契丹人,却自幼在大宋长大。”

“在我尚不知自己身世之时,曾多次助宋军抵御契丹入侵。”

“死在我手下的同族将士,怕已有千人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