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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112章 家书未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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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盖卡得很紧,像是封存了太久的秘密。

林默用力一掀,合页发出干涩的呻吟——那声音像枯枝断裂,又似锈蚀齿轮在暗夜里艰难转动。

灰尘在台灯暖黄的光束中翻飞,细小如尘的灵魂般悬浮、游荡,落上他微颤的睫毛,带来一阵轻微刺痒。

指尖触到信笺边缘时,纸张已因年久失修而脆化,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声,如同初雪压断草茎。

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缓缓凑近些——灯光漫过木箱内壁,照亮底下叠得整整齐齐的灰布。

揭开后,才露出泛黄信纸的一角,边缘卷曲如秋叶,散发着旧棉与火药残烟混合的气息。

“娘,我若回不去,请替我看看新中国。”

最后一句的“新”字被水浸过,墨色晕成浅灰的团,边缘毛刺如泪痕。

它静卧纸上,却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心口——那一瞬,胸口仿佛真的传来钝痛,伴随着怀表在掌心发烫的节奏,一下、一下撞击着肋骨。

表盖内侧的金色纹路随着心跳微微发亮,映在他瞳孔里,像有星子坠入深井。

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蹲下身来,膝盖抵着硬邦邦的箱角,后背紧贴冰凉水泥墙,寒意透过衬衫渗入脊椎,让他打了个微不可察的战栗。

“小默?”

库房木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信笺簌簌翻动,纸页摩擦的声音像极了战场上被风吹拂的野草。

林默手忙脚乱去按,指尖却先碰到另一只温凉的手——苏晚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发梢还沾着外头的秋凉,几缕碎发扫过他手腕,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王馆长说你在整理新到的遗物,我来看看有没有能拍进纪录片的素材。”她的声音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手机灯光从下方打上来,照亮她眼底跳动的光影。

她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忽然屏住呼吸。

空气凝滞了一瞬,连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都远去了。

林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信末的落款:“儿铁柱 1951年3月12日”。

“得找到这家人。”苏晚的手指轻轻抚过“娘”字,指尖微颤,仿佛触摸到了七十年前冻土上的体温,“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正蹲在猫耳洞里,手冻得握不住笔,可还是要把最后一点体温留给母亲。”

林默喉结动了动,口腔干涩,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那是紧张时咬破嘴角留下的血气。

他想起前晚李建国老人说的“让军号响起来”,想起松骨峰的风里裹着的硝烟味,此刻这张信纸,分明比任何文物都更烫人,灼得他掌心发麻。

“我先查户籍系统。”他掏出手机,指节抵着发疼的太阳穴,屏幕冷光映出他眉间深陷的阴影,“如果‘王母’还在世,应该能查到登记信息。”

两小时后,市档案馆的资料室里,李思远推了推眼镜,打印机吐出的纸张在他指尖沙沙作响:“查无此人。”他翻着电脑里的户籍档案,屏幕蓝光映得眼底发青,像熬尽了夜的人,“河北的几个偏远山村,五十年代末有过一次整体搬迁。王铁柱的老家……可能在现在的鹿泉区附近,但原址早被水库淹了。”

苏晚猛地直起腰:“旧档案呢?部队当年寄的慰问信底稿!”她转向林默,眼睛亮得像有团火在燃烧,“我拍过类似案例,有些家属信息会留在部队存档里,没录进电子系统。”

档案馆的旧库房比文物修复室还旧。

霉味混着松节油气息钻进鼻腔,呛得人喉咙发紧;脚下地砖裂缝中生着绿茸茸的苔藓,踩上去软滑微湿。

林默蹲在积灰的纸箱前,膝盖抵着硬邦邦的箱角,布料早已磨破,皮肤直接承受着地面传来的阴冷。

苏晚举着手机当手电筒,光斑在泛黄牛皮纸上跳动,像一只不安分的萤火虫。

“看这个!”她指尖点着一张皱巴巴的油印纸,指甲边缘沾了灰,“王铁柱同志家属已迁往山西阳泉市平定县……”墨迹被水洇开,时间是1953年7月,正好是停战协定签订后。”

林默的手指扣住纸箱边缘,指节发白,指甲缝里嵌进木刺也不觉痛。

怀表在口袋里一下下撞着大腿,像是在替他数心跳——咚、咚、咚,沉重如战鼓。

“我来联系志愿者协会。”韩梅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一贯的轻快,“山西那边有位王大爷,说自己是王铁柱的堂弟。他说……老屋早就塌了,但搬迁前他们把一些旧物埋在院子里。”

夜色漫进窗户时,林默站在修复室的落地窗前。

信笺被他用专用封套保护着,平摊在台灯下,“新中国”三个字在暖光里泛着温柔的旧色,墨迹边缘微微凸起,是他用镊子小心展平时留下的触感记忆。

怀表被他握在左手,表盖内侧的金纹比往日更亮,像是有细碎的星光在流动。

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红蓝交错,像一场无声的信号传递。

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有些东西,不能只锁在玻璃柜里。”

“我一定要找到你家人。”他对着信笺轻声说,声音被夜色裹住,却又像颗种子,在胸腔里发了芽。

怀表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回应。

他低头看表盖内侧,忽然发现金纹里多了道极细的刻痕——和信笺上“新”字的墨晕,形状竟分毫不差。

他猛地眨了眨眼,以为是光影错觉。

可再看时,那道刻痕仍在,清晰得如同昨日新划——可他清楚记得,昨天它还没有。

他想唤苏晚来看,手伸到一半又停下。

有些事,说得越少,越怕成真。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晚的消息:「查到了阳泉平定县抗战纪念馆的联络人,我能调用拍摄许可。——我也去。」

他盯着那句“我也去”,嘴角微微扬起,回了个“好”。

他把帆布包放在床头,设好了五点五十的闹钟——赶六点半的地铁,才能不错过七点四十五的高铁。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书桌上那封家书的封套上。

林默伸手将封套小心收进帆布包,又摸了摸怀里的军号。

明天清晨的高铁票已经订好,目的地是山西阳泉。

他望着窗外渐次熄灭的灯火,忽然想起王铁柱写这封信时的夜晚。

或许也是这样的月光,洒在朝鲜的雪地上,洒在战士冻得通红的指节上。

而此刻,上海的风穿过黄浦江,正轻轻掀动他帆布包的边角——那里装着跨越七十年的牵挂,正等待着被郑重交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