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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114章 愿你看见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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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当天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默已在展馆后台转了三圈。

他指尖抚过展柜玻璃,倒影里的人眼眶发青——昨夜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七遍王铁柱家书的展陈灯效,连复印件的压膜角度都调整到与原件褶皱完全重合。

林老师。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后台门口,手里攥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

王桂花的发尾沾着晨露,发绳是极素净的藏青色,我...我能再看看那封信吗?

林默喉结动了动,从展柜底层取出封套。

玻璃罩打开时,他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像风穿过山洞般清晰;冷气从展柜边缘渗出,拂过手背,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王桂花的手指刚触到信笺边缘便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似的,末了用布包角轻轻托住纸页:纸面泛黄,边缘微卷,她指尖摩挲着那一道熟悉的折痕,仿佛能摸到七十年前粗布衣袖蹭过的质感。我奶奶说,铁柱叔走时穿的就是这种粗布衫。她抬头时,眼尾的细纹里凝着水光,声音轻得如同自语,刚才路过展厅,听见墙上挂着松骨峰战士的棉鞋——鞋底的补丁跟我奶奶给我纳的一模一样。

场馆广播响起《英雄赞歌》的前奏,铜管音色在空旷走廊回荡,带着金属的震颤感。

林默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他伸手想帮王桂花整理衣领,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您要是紧张,就当台下坐着的都是您教室里的娃娃。

不紧张。王桂花把布包系在腰间,布料摩擦腰带发出沙沙声,隐约露出半截红绸——那是她昨夜用旧围巾染的,揉进温水和明矾,指尖被染成锈红色。我给孩子们看过信的照片,他们说要是能听见我读,就把最乖的小板凳让给铁柱叔。她摸了摸腰间的布包,声音忽然轻下去,我奶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桂子,要是哪天见着那封信,替铁柱喊我一声娘

展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皮鞋、运动鞋、拐杖敲击地面的不同节奏交织着,像一场缓慢汇聚的潮汐。

林默透过后台幕布缝隙望出去:穿校服的中学生挤在第一排,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被志愿者搀扶着坐下,甚至有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信仰之墙上的铜牌——王铁柱的名字排在第三行,在晨光里泛着暖金色,指尖划过还能感受到金属表面细微的刻痕起伏。

现在,有请王桂花老师。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王桂花忽然抓住林默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山涧的泉水,却攥得极紧,脉搏一下下抵着他皮肤,像是某种无声的求救。要是读错了,您可得帮我圆场。不等林默应声,她已踩着红地毯走上台。

场馆的聚光灯刷地打在她身上,热意扑面而来,照得她额角沁出细汗。

王桂花站在信仰之墙前,墙面上百个名字在光影里流动,像一片不会熄灭的星空,每一道笔画都在微微发亮。

她从布包里取出家书复印件,纸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比针掉在地上还清晰;展开时,纸张的脆响在寂静中如落叶坠地。

她开口时,声音带着山风般的颤音,我是铁柱。

您寄来的棉鞋收到了,鞋底的针脚还是您常说的三上三下......

第一排的白发老太太突然掏出手帕,布料摩擦脸颊的窸窣声混着低低抽泣。

她身边的女孩扶着她的肩,自己的睫毛也在簌簌发抖,泪水砸在膝盖的笔记本上,洇开一圈深色墨痕。

穿冲锋衣的年轻人放下相机,指节抵着嘴唇,镜头盖掉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低头去捡——那声音落在众人耳中,竟像一声遥远的枪响。

要是我回不去......王桂花的喉结动了动,指尖重重按在新中国三个字上,纸面微微凹陷,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进掌心,请替我看看新中国。

场馆里响起抽噎声,空气变得厚重而湿润,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个穿中学生校服的男孩突然站起来,对着信仰之墙深深鞠躬。

他的后桌跟着站起,接着是第三排、第五排,最后几乎整间展厅的人都站着,沉默地望着台上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

后台监控屏前,苏晚的睫毛上挂着泪,温热的液体滑落至唇边,咸涩中带着一丝铁锈味。

她的摄像机始终没停,镜头从王桂花颤抖的指尖摇到观众湿润的眼,最后定格在王铁柱三个字上。的一声,她按下暂停键,在拍摄笔记上飞快写着:特写要从‘新中国’切到台下飘扬的国旗——总会有一个孩子举起它,就像举起了整个未来。

傍晚六点,《历史真相》新一期《我记得你》上线。

半小时后,教育部官微转发:“这是我们共同的历史课。” 北京十一学校将其纳入晨读材料,#请替我看看新中国#随即冲上热搜榜首。

视频开头是王桂花朗读的片段,背景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风雪声——那是苏晚特意去长津湖遗址录的环境音,风刮过焦土与残碑的呜咽,夹杂着远处冰层断裂的闷响。

画面转到黑白影像:模糊的坑道里,年轻战士蜷在弹药箱旁,钢笔尖在粗糙的信纸上移动,呵出的白气在镜头前散开,凝成一缕转瞬即逝的雾。

他写这封信时,手里的钢笔是用炮弹壳磨的。苏晚的画外音带着鼻音,他没见过智能手机,没坐过高铁,甚至没见过教室的玻璃擦得透亮的样子。

但他说,新中国的太阳,该照在娃娃们的课本上

视频末尾,镜头从王桂花的脸拉远,露出整面信仰之墙。

背景音乐渐强时,弹幕像潮水般涌上来:

奶奶说这是她这辈子最想听的

我爷爷也是冰雕连的,他的名字也在墙上

请替我看看新中国——我们替你们看了,看了七十年

林默是在展馆闭馆后看到热搜的。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展厅中央,手机屏幕亮得刺眼,请替我看看新中国的话题阅读量已经破亿。

怀表在口袋里发烫,他掏出来时,表盖内侧的金纹正泛着柔和的光——王铁柱的名字不再是浮刻,而是像树根般深深扎进纹路里,与1950.11 长津湖的刻痕缠绕在一起,仿佛血脉相连。

林老师。韩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个牛皮纸箱,箱口露出半封泛黄的信,刚才有位老先生送来他父亲的家书,说想借咱们展区展两天。

我突然想到......她翻开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封信,纸页层层叠叠,散发出淡淡的樟脑与旧纸混合的气息,或许可以设个家书专区?

这些年我收了不少没寄出的信,主人们都盼着有人能念给世界听。

林默伸手摸了摸最上面那封信的封皮。

纸页边缘有焦痕,应该是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触感粗糙而脆弱,像一段烧不尽的记忆。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下个月就做。

我联系了王铁柱老家的学校,他们想组织学生来念信——让娃娃们的声音,接棒七十年前的笔。

深夜的展馆屋顶,风里飘着桂花香,清甜中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脸颊时像谁轻轻叹息。

林默倚着护栏,脚下是上海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每一盏都映着未说完的话。

他对着夜空轻声说:王铁柱,你看——

远处传来悠长的火车鸣笛,汽笛声穿透薄雾,在城市上空久久回荡,仿佛回应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召唤。

那是京沪线的夜车,载着一车厢的归人,正驶向黎明。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默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姓名栏是空的,标题只有四个字:请你见证。

他点击打开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温热的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顺着指尖爬上了手腕。

林默猛地怔住,手机几乎滑落。

这温度太熟悉了——和七十年前那封信纸在阳光下晒暖时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攥紧怀表,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属,而是一句跨越风雪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