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145章 心跳的证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林默把怀表轻轻扣进西装内袋时,指腹还残留着方才的震颤。

窗外的晨光透过博物馆修复室的纱窗,在他整理设备的手背上投下细碎金斑。

今天是市图书馆信仰之重历史主题讲座的日子,他要把心跳共鸣墙从展馆搬到更开放的公共空间——这是昨晚苏晚举着手机冲进来时喊的:老林,图书馆王馆长说能给三百个座位!

他们读者群里有一半是老兵后代!

他弯腰检查感应板连接线时,后颈被突然拍了一下。

苏晚的红色冲锋衣蹭过他肩膀,发梢沾着星巴克里的焦糖香:李红梅已经带着设备车过去了,赵教授说他提前半小时到。她歪头看他调试频率调节器,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紧张吗?

手有点凉。林默如实说。

他想起三天前闭馆时,那个抱着男孩哭的姑娘说的别让我娘知道,想起张远航攥皱的信纸,想起怀表在掌心跳动时那种温热的雀跃——现在要把这些心跳声,放进更大的容器里。

图书馆三层报告厅的暖光灯刚亮起时,林默正蹲在舞台左侧调整感应板的角度。

木质地板带着旧书的气息,混着前排观众翻手册的沙沙声。

他抬头,看见穿藏青中山装的老兵坐在舞台中央的藤椅上,膝盖盖着条灰扑扑的毛毯,右手背的老年斑像撒了把碎茶末。

那是赵志刚推荐的抗美援朝老兵周正国,92岁,长津湖战役时是三连的卫生员。

小林同志。周正国突然开口,声音像旧收音机里的杂音,我这手,能行吗?他抬起手,指节蜷曲如老树根,指甲盖泛着青灰,当年给伤员包扎,血冻在指缝里,抠都抠不下来。

林默握住那只手,温度比他想象中高些,带着老人特有的干燥:周爷爷,您的手最行。他把感应板轻轻按在老人掌心,等会您就闭着眼,像和老战友唠嗑似的就行。

台下的喧哗声忽然低了下去。

林默退到投影幕布旁,看见苏晚在第三排举着摄像机比了个,李红梅在调试追光灯,光束扫过观众席时,他捕捉到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正攥着笔记本,指节发白。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文物修复师林默老师,为我们开启这场特殊的心跳对话主持人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

林默走上前,喉结动了动:大家好。

今天我们要做的,不是还原历史的照片,而是......他摸了摸内袋的怀表,听听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心跳。

周正国的手按上感应板的瞬间,林默裤袋里的怀表轻轻一颤。

熟悉的电流声响起时,他看见老人的睫毛剧烈抖动,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投影幕布上先是一片雪色,接着渐渐凝出轮廓——冰棱挂在钢盔前沿,冻硬的棉裤腿结着白霜,十七八岁的战士们缩着脖子往掌心哈气,白雾刚飘起来就冻成冰晶。

小刘!周正国突然出声,惊得台下观众集体屏息。

老人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毛毯上洇出深色斑点:小刘你别睡!

卫生包在我这儿!他抬起没被固定的左手,颤抖着去够投影里那个靠着岩石的战士——那孩子的脸埋在围巾里,只有帽檐下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下巴。

林默的鼻尖发酸。

他认得这个画面——上周整理爷爷日记时,老林建国用颤抖的笔迹写:三连六班,十二人,全连最年轻的班。此刻投影里,有个战士突然直起腰,尽管他的腿已经和雪地冻成一体。

他摘下棉手套,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岩石上划字,每一笔都像在割自己的肉。

娘,我不冷。周正国哑着嗓子念出那行字,这是小刘的家信。

他说等打完仗,要背两袋大米回山东......

报告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噎。

林默看见第一排的老太太用手帕捂着嘴,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把脸埋进前座靠背,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沾着泪;刚才攥笔记本的男生正用袖子抹眼睛,纸页上晕开大片墨迹。

我刚才......好像真的站在他们中间。角落里突然响起年轻的声音。

林默循声望去,是个穿卡其色风衣的大学生,他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我能闻到雪的味道,还有......还有血冻住的腥气。

苏晚的摄像机镜头悄悄转了个方向,把这张带着泪痕的脸框进画面。

她注意到林默看过来,冲他眨了下眼,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

讲座结束时已近正午。

赵志刚踩着台阶走上舞台,他的帆布包鼓囊囊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泛黄的笔记本。我今天带来份新史料。他翻开笔记本,纸页发出脆响,这是上周在沈阳档案馆发现的,三连六班的最后一份执勤记录——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上面写着:阵地在,心跳在。

同志们,他们的心跳,从来没停过。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林默站在后台,看着赵志刚被记者围住,相机闪光灯像夏夜的萤火虫。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苏晚刚发来的视频链接——画面里,周正国颤抖的手抚过投影,大学生红着眼眶说话,赵志刚举着笔记本的侧影。

标题是:他们的心跳,终于被听见。

转发量已经破十万了。

深夜十点,林默的公寓里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他坐在书桌前,台灯把爷爷的日记本照得发亮,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是老林建国生前翻得太勤。

怀表被他放在日记本上,弹孔在暖光下泛着淡金,像颗微小的太阳。

你听到了吗?

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棉被上。

林默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溅在日记本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他抬头,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但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青涩的鼻音,像投影里那个划字的战士:你听到了吗?

我们的心跳......

我听到了。林默轻声说。

他伸手碰了碰怀表,震动从指尖窜上来,一下,两下,和他的心跳合着拍子,你们从未离开。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日记本的纸页。

最后一页夹着张老照片,是年轻的林建国穿着军装,怀里抱着个穿红棉袄的姑娘——那是林默从未谋面的奶奶。

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钢笔字:等我回来,给你戴新盖头。

林默合上日记本时,瞥见床脚的旧木箱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

那是爷爷去世后他一直没敢碰的箱子,里面装着老战士的遗物。

纸角上隐约能看见红蓝铅笔标的路线,像条蜿蜒的河流。

他伸手去够木箱,窗外的月光刚好漫进来,照亮了纸角上模糊的字迹:长津湖......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