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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155章 你是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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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碾过结霜的柏油路时,林默的指节在膝盖上蜷成发白的弧度。

副驾储物格里的怀表隔着布包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从昨夜在修复室确认怀表与爷爷老照片里的那枚裂痕完全吻合后,这温度就再没退下去过。

“冷吗?”苏晚伸手调高空调,余光瞥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细雪。

后车座的李红梅正给摄像机电池贴暖宝宝,哈出的白气在车窗上洇出模糊的圆。

林默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旧地图。

红圈边缘被他翻得毛了边,像朵要从纸里挣出来的花。

“还有半小时到李家庄。”他声音轻得像雪粒子,“1951年冬,李大海在长津湖写第二封信时,也是这样的雪天。”

苏晚的方向盘微微顿了顿。

她记得三天前整理素材时,林默逐帧比对过气象资料——长津湖战役期间,朝鲜半岛日均气温零下30摄氏度,与今日临沂的小雪,在卫星云图上重叠成相似的冷色调。

“如果找不到呢?”她突然开口。

越野车碾过段碎石路,颠簸让林默的头轻轻撞在车窗上。

他望着车外掠过的枯树林,想起昨夜在档案馆查到的李大海档案:“烈士登记表”家属栏里,“母亲李秀珍”的名字被墨点晕开,“妹妹李秀兰”后面跟着个模糊的“临沂县”。

“找不到娘,就替他说给山听。”他摸出怀表,表盖上“李大海”三个字在雪光里泛着暗铜色,“他在信里写,‘娘要是听不见,风会替我吹到坟头’。”

李红梅的摄像机突然“滴”地响了声。

她举起镜头对准林默:“默哥,这个表情我得录下来。”女孩鼻尖冻得通红,“等会儿见着李奶奶的坟,您可别光顾着掉眼泪,得替我们导个特写。”

林默被逗得笑了下,喉结却梗着疼。

他想起修复室里爷爷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的老照片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大海哥,等打完仗回家喝你酿的枣酒”——原来爷爷口中“牺牲在长津湖的老战友”,就是此刻怀表里刻着名字的人。

村口的老槐树比地图上标记得更老些。

枝桠间挂着的红布条褪成了灰白,树下几个围着火盆烤手的老人抬头时,林默看见他们眼角的皱纹里落着细雪。

“找李秀珍的后人?”抽旱烟的老头用烟杆敲了敲火盆,火星子“噼啪”溅在积雪上,“那老嫂子走了快十年喽。”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可算有人来问了!她临死前攥着块破铜片子,念叨‘大海该回家了’念叨了三天三夜。”

苏晚的摄像机已经架在了老槐树下。

李红梅举着补光板,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林默蹲在老头脚边:“大爷,您知道她埋在哪儿吗?”

“村北头山包。”老头掐了烟,“我带你们去。”他起身时,蓝布棉裤上沾着的草屑簌簌往下落,“那年她儿子参军,我帮着抬的行李——大海那小子,走的时候还往我兜里塞了把炒花生。”

山包上的雪更厚些。

李母的坟前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面被风雨啃得坑坑洼洼,“李母秀珍之墓”几个字勉强能辨。

林默蹲下身时,膝盖陷进没踝的雪里,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窜。

他伸手拂去碑底的枯草,指尖突然触到块松动的砖——比周围的土色浅些,像是后来埋进去的。

“默哥?”李红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没应。

他用指甲抠住砖缝,冷硬的砖块被掀开时,底下露出枚裹着红布的铜牌。

布面已经脆得像纸,轻轻一揭就碎成了渣,露出铜牌上刻着的“李大海 38军112师335团”。

怀表在他口袋里烫得惊人。

林默把铜牌贴在表盖上,裂痕的走向严丝合缝——原来爷爷当年说“怀表是战友牺牲前塞给他的”,那战友,就是李大海。

雪粒子突然大了些。

林默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他站在逼仄的坑道里。

墙根堆着冻硬的土豆,李大海裹着露棉絮的棉袄,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写信。

信纸在风里簌簌响,他哈着气暖手,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娘,儿在朝鲜挺好的,这边的雪比老家的大......”

“报告!”外头传来喊声,李大海慌忙把信纸塞进怀里的怀表夹层,“炮弹落点标好了,连长让您去看。”他应了声,转身时怀表磕在岩石上,表盖裂开道细缝——正是林默此刻握在手里的那道。

“林默?”苏晚的手搭在他肩上。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脸上全是凉的。

铜牌还攥在掌心,怀表不知何时滑落在地,表盖大敞着,夹在夹层里的信纸复印件被风吹得翻卷。

“我要替他读。”林默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就在这儿,读给李奶奶听。”

苏晚没说话,默默举起了摄像机。

李红梅调整着三脚架,老头蹲在坟头另一侧,用枯枝把周围的雪扫出块干净地。

林默站在碑前,信纸被他捏得发皱,却一个字都没看错:“娘,儿大海写于前线。您寄的棉鞋收到了,底儿纳得厚,踩在雪地上不硌脚......”

风突然停了。

林默的声音撞在石碑上,撞进被雪覆盖的山坳里。

他看见镜头里自己的影子与记忆里的李大海重叠——同样微驼的背,同样因为激动而发颤的尾音。

“要是儿回不去......”他喉结动了动,“请告诉我的家人,我是个好兵。”

雪粒子又开始落。

林默低头时,看见怀表的裂痕里渗进了雪水,在“李大海”三个字上积成小水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年轻的李大海站在坟前,军帽上落着雪,嘴角挂着和老照片里爷爷一样的笑。

苏晚的短片是在次日凌晨上线的。

她选了林默读信的画面做主干,穿插着老照片、铜牌、怀表的特写,最后用AI复原了李大海写信的场景——冻红的手指,洇开的墨点,和那句“我是个好兵”。

“原来每个无名战士都有名字。”第一条热评是位大学生留的,配了张教室后排的黑板报,“我们班今天重画了英雄墙。”

“我爷爷的怀表也有弹孔。”Id“奶奶的枣树下”发了张旧物照片,“今晚要听他讲当年的故事。”

话题“你是谁的儿子?”在上午十点登顶热搜。

张远航是在办公室看到的。

他盯着电脑屏幕,李大海写信的复原画面里,战士左眉骨的伤疤与林默爷爷老照片上的裂痕重叠成一片。

他摸出被自己团过的“新史观联盟”证书,褶皱里还沾着咖啡渍。

“也许......”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喃喃,“我不是在对抗历史,而是害怕面对它。”

林默是在村口小卖部听到这个消息的。

他买了包纸巾,准备去李母坟前擦擦石碑。

转身时,老板娘突然喊住他:“哎,刚才有个女的问,说自己是李秀兰,找打听来上坟的人。”

林默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望着村路尽头被雪覆盖的田埂,那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往这边走,蓝布棉服的衣角被风吹得翻卷,像朵要落进雪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