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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瞳冰冷的扫视过每一张因恐惧而震颤的脸。

她微微侧开身子,示意瑟缩的幸存者们去扑灭火势,

可是恐惧如同枷锁,幸存者们仍旧浑身瘫软着挤在休息室内,惊恐地看着她,无人敢动。

呛人的焦糊味不断从消防门后渗出,宁芊眉头紧锁,冰冷的杀意在眼中凝聚。

或许我该再杀一个,才能让这群人动起来。

她的手刚要伸向吧台间静静搁置的那把匕首——

人群中忽然钻出一道颤颤巍巍的人影,径直挡在了幸存者们和宁芊之间。

是那位上午主动引路、两鬓斑白的老者。

他转过身面朝众人,嘶哑的声音喃喃着透过压抑的空气。

“大家……先去灭火吧。火再烧下去,我们就真没家了。”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主动走到了宁芊的面前,背对着这个杀人恶鬼。

众人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那,紧绷的神色慢慢松动。

“快动身吧,等会火势大了就麻烦了。”他用诚恳地看向众人,空气中那股烧灼的恶臭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迟疑片刻后,一个人动了,紧接着是第二个……

他们紧贴着墙壁,在经过宁芊身旁时猛地加速,而后连滚带爬地冲向大堂深处的餐厅。

食堂的大门没锁,幸存者们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其中。

很快,提桶的、端盆的、抓着稀奇古怪器皿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里面都盛满了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水。

他们统一用湿毛巾死死捂住口鼻,猛地跑向楼梯间的方向。

消防门被一把拉开,一股灼热漆黑的毒雾涌出,十数道人影毫无防护的冲入弥漫的浓烟之中。

“在四层!往上走.....”“注意捂紧口鼻....”“先把地毯这些处理了!别让火势蔓延出来!”

死寂的大堂瞬间被呼喊声和急促的咳嗽声填满。

宁芊看着这些忙碌慌张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最终在冰凉的大理石柱前跌坐了下来。

“嘶——”

她痛苦的、压抑的呻吟,咬紧牙关不让声音刺破唇齿。

刚刚强撑的镇定顿时瓦解,无助地弓起身子,额角冷汗如瀑。

宁芊的指尖颤抖着撩开腰侧简单束缚的衣物,底下是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肠衣,仍在不断挤压着布料露出轮廓,渗出大量滚烫的鲜血和体液。

若非方才汲取了两个肉体进食,恐怕早已昏迷不醒。

剧痛撕扯着少女的意志,大量失血让视线都有些晃荡。

不能睡.....至少要撑到秦溪她们清醒过来。

宁芊抬手猛地伸进衣物之下,用力扣进自己的伤口。

“唔!!”

钻心的剧痛如电流般直达大脑。

她剧烈的抽搐着、瞪大双眼,竖瞳扩张到极限,额头眨眼青筋密布、发缝间冷汗簌簌而下。

却仍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生生挺住了酷刑般的折磨,她缓缓拔出手烂泥般的垂在一旁,粗重的喘着气。

就在她还在给自己强行提神时——

一双磨损的布鞋忽然踏进了眼前的阴影。

宁芊猛地抬头,视线却先撞见递过来的水瓶,还有一只布满皱纹的手。

她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是那位老者。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在她身旁坐下,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宁芊皱紧眉头、深深的换了口气,强压下痛苦,眼神顿时恢复成惯有的冰冷。

“有事?”

老者疲惫地靠在柱上,眼睑微微下垂、目光缓慢地投向忙碌的人群。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老态龙钟的侧脸像一头垂死的病狮。

“没事...腿脚不中用了,有点疼...坐会儿。”

宁芊微微颔首,视线假装漫不经心的望向楼梯间,看着那些提水奔忙的身影。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只有不远处沉闷的呼喊,在浓雾和水泥墙间断断续续地传来。

老者的存在,让她连一丝松懈的表情都无法流露,只能转过脸、悄悄咬着下唇表情狰狞。

她突然想起还昏迷着的同伴,顿时有些紧张的挣扎着想要起身查看。

“他们我看过了。”

老者忽然开口,苍老的声音仍是那么古井无波。

“就是呛了烟,晕过去了,让她们睡会儿就好。”

宁芊有些奇怪的停下动作,随即缓缓坐了回来。

她幽幽的目光打量着老者,重新审视这张布满沟壑的脸。

“你不怕我?”

老者抬起眉骨下浑浊的眼,迎向那对可怖的竖瞳,没有任何闪躲,轻轻摇头道——

“之前只是想护着那几个小娃儿,才顺着你。”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久经沧桑的麻木和坦然。

“其实,你杀不杀我,这把老骨头了……都无所谓。”

那眉眼低垂里夹着一汪死寂,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宁芊沉默地注视着老者,她能看出来那种坦然不似撒谎,而是一种彻底无所谓的平淡。

紧绷的神经陡然间被这眼神刺痛了一下。

她有些机械的跌坐回阴影里,背脊抵着坚硬的柱子。

“我杀了你们的人。”她声音低沉,带着同样的坦诚和疲惫,“不恨我吗?”

老者闻言,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褪色发皱的烟盒,手指微颤地点燃一支卷烟。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衰败年老的脸。

“这世道,不一直是这样么?”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你杀我,我杀你。强的踩弱的,弱的再踩更弱的……再说了,你不是也先挨了刀子才还的手?”

他顿了顿,弹了下烟灰,几声短促的咳嗽,“当然,最要紧的……是那几个王八蛋,我本来就不喜欢。”

他自顾自的吞云吐雾,望向阴影中的那双浑浊的眼没有任何感情流露,“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哪能普度众生,去爱每一个陌生人?”

宁芊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老者,那被岁月深入骨髓的豁达,让她感到一丝惊讶。

她拧开瓶盖,液体擦过干涩的喉间,缓解了一丝疲惫。

宁芊将背坐直了些,淡然的低声问道,“这场火……是齐绛放的?”

老者闻言却是很快摇摇头,灰白发丝在焦糊味弥漫的空气中轻轻飘动。

“四五层都烧了……我们大半物资都藏在四楼。”

他在瓷砖上慢慢掐灭了烟蒂,注视着那一点火星在气流中熄灭。

“他再恨你,也不至于干这蠢事。”

宁芊心头一顿——不是齐绛?

难道……这场大火,仅仅是一场意外?

柱子冰冷的触感透过背脊传来,腹部的剧痛仍在隐隐作祟让她无法正常的休息,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瘫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