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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科幻小说 > 凛冬录 > 第176章 火政不是谁都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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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火政不是谁都能当的

枢堂的炭盆早熄了,晨雾从窗棂渗进来,将烛火染得青白。

苏芽站在案前,指节抵着那方血玉符,指腹下的纹路像活物在爬。

都到齐了。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围坐的七人:燕迟抱臂倚柱,袖口还沾着昨夜抄录残卷的墨渍;骨歌婆缩在角落,灰氅上落着未掸净的香灰;泣铁腰上的铁钩磕着木凳,发出细碎的响;雪耳少年把脸埋在皮领里,额角淡粉的薄皮随着呼吸轻颤;灰旗使的竹箱摊开在脚边,露出半卷霉斑点点的绢帛——那是他翻了三夜地库才寻到的前朝典章。

先看这个。苏芽摊开手,玉符在掌心泛着幽光。

人群里腾起抽气声。

灰旗使的竹箱落地,他扑过来时撞翻了茶盏,热茶泼在玉符上,却连个水痕都没留下。

这...这是《舆图志》里说的启明符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沾着茶渍的指甲几乎要戳到符面

大雍开国时,九钉镇龙脊,原是为了压北境地火暴动。可火政官一职三代前就废了,说他们掌心火,易逆天...

谁封地火?为何封?又为何此刻现?

燕迟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

他推离柱子,靴跟碾过地上的茶渍,

阿芽,你我都清楚,这符不是死物。苏芽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玉符贴在胸口时,那一下下跳动的频率,和自己的心跳分毫不差。

先听骨歌婆说。她转向老妇。

骨歌婆的枯手突然攥住苏芽的手腕。

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同鸣冢的新土,按得苏芽生疼

老身幼时跟师父学葬仪歌,有一段总唱不全——火不灭,人不绝,持符者,焚自身

她浑浊的眼珠突然清亮起来,

当年师父说,那是给火政官送葬的曲子。

堂内陷入死寂。

雪耳少年突然扯自己的皮领,额头顶在案上发出闷响:烫!

符在发烫!

苏芽低头,见玉符表面浮起淡红纹路,像血管在皮肤下蔓延。

她猛地抽回手,符地落在案上,震得烛火摇晃。停了。

她的声音比窗外的雪还冷,

从今日起,暂停挖掘其余镇脉钉。同鸣冢旁建火政堂,专研地火利用。

阿芽——燕迟欲言又止。

我要引地火,不是镇它。

苏芽抓起炭笔在墙上的地图画圈,

泣铁带工契队凿浅井,陶管导热气烘粮;影行队布暗渠排废气。先让医庐热起来,让孩子能在室外习字。

她的炭笔尖突然折断,

至于焚自身...

总得先试试能不能不焚。

五日后的清晨,谷中飘起了暖雾。

苏芽裹着旧棉袍站在医庐外,看三个小娃蹲在石阶上用树枝在冻土写字。

他们呼出的白气里飘着麦香——那是晒谷场新烘干的青稞。苏首领!断颅的声音从坡上传来,他的皮袄前襟结着冰碴,西岭第四座镇脉钉见了!

苏芽的脚步顿住。

她摸向腰间的玉符,那里突然泛起热意,像块烧红的炭。

我去看看。

燕迟按住她的肩

你昨夜咳了半宿,血帕子都攥皱了。

苏芽想笑,却尝到了铁锈味。

她望着燕迟眼底的青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她才摸出帕子——帕角的黑纹比前日又深了一圈,像条小蛇往心口爬。

半夜,雪耳少年撞开了她的门。

他的额头顶着块骨片,上面刻满歪扭的符号:阿姐,我又梦见那赤衣女子了!

她在火里比划手势,我都记下来了!

骨歌婆被惊醒时,正把符纸往炭盆里丢。

她凑近骨片看了片刻,突然浑身发抖,符纸撒了满地:焚心诀起式!

传说火政官以心为灯芯,引地火上行照九幽...

燕迟的算盘在这时落地。

他举着块铜制的测频仪,仪器上的指针正随着苏芽的脉搏疯狂跳动:

符的频率...和你的血一样。

不是你选了符,是符等了你三百年。

苏芽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西岭方向有红光闪过,像极了地火在地下翻涌。

第二日晌午,断颅的急报随着北风灌进火政堂。

他的睫毛结着冰珠,说话时哈出的白气里带着血星:钉...钉炸了!

地底在响,像有千军万马!

苏芽的心口突然剧痛。

她踉跄着扶住案角,玉符地从腰间飞起,悬在半空与西岭方向共鸣。

眼前闪过刺目的光——无数先民举着火把跪在雪原上,将一根刻着镇九幽的巨钉缓缓砸进大地。

执锤的女子回头,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

回填!

设三重封印!她攥着符冲向门外,没有万全准备,谁也不准碰剩下的钉!

话音未落,泣铁的马蹄声撞碎了晨雾。

他的皮甲上沾着焦黑的木屑,吼得嗓子都破了:东坡渠爆管!

热气冲塌半座仓房,十多个人困在火墙里!

苏芽的脚步顿在雪地里。

她望着东方腾起的灰烟,摸向腰间的湿麻袋——那是她早备下的救火物什。燕迟带绳梯!

影行队开泄气孔!她把符往怀里一塞,逆着人群往火场跑,稳婆接生能逆位牵引,这热气...也能引!

热浪裹着焦糊味扑来。

苏芽的睫毛瞬间结霜,湿麻袋在手中沉得像铁。

她看见被困的老丈抱着粮袋缩在墙角,小工的手卡在炸裂的陶管里,血正往冰上滴。

老丈,把粮袋堆成三角!她反手勾住坍塌的木梁,借势一扭,小工,攥住我手腕!

燕迟的绳梯砸在她脚边时,她的掌心已被热气灼出泡。

玉符突然发烫,她咬着牙将它拍进泄压阀心——轰然巨响中,蒸汽冲开冰幕,化作一道赤虹桥横跨雪原。

等她被燕迟拖出火场时,雪地上落了一串血滴。

玉符静静的躺在她掌心,表面多了道金线,像道裂痕,又像朵初绽的花。

远方传来一声。

最后一座镇脉钉彻底倾颓,地火的红光透过雪层,将虹桥染得更艳了。

三日后的清晨,雪原上那道由蒸汽凝成的虹桥仍未散去,像根赤红的弦,横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