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压根儿没听清王携的后一句话。
他仍震惊于王携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试验一道小术……
这……这得是多厉害的小术，才能造成如此景象？
灵力失控？
王师兄……能操控灵力了？
他看向王携：“师兄……您刚才说灵力？您……恢复了修为？”
王携心中微微一叹。
陈到是他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此事后续还需他帮忙，一味隐瞒反而可能引来更多猜疑。
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真相。
“往昔修为，如昨日流水，那破碎道基，依旧横亘于此。”
他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位置。
“不过。”
王携话锋一转。
“天道无常，总会留下一线生机。我于藏经阁中，偶得一丝重新感应灵力的机缘。”
“不过只是重踏修行之路的起点。若要重归昔日境界，前路依旧漫漫。”
尽管王携说得轻描淡写，但落在陈到耳中，不啻于惊雷炸响。
道基破碎，万古以来几乎等同于仙路断绝。
可王师兄，竟然真的在绝境中，硬生生凿出了一条缝隙，窥见了一丝微光。
这是何等惊人的毅力与机缘。
他勉强平复下翻腾的心绪，用力地点着头。
“师兄，我明白了，此事干系太大。”
“师弟以道心起誓，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向外泄露半分。如有违背，叫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深知此事一旦传出，会在宗门内引起何等滔天巨浪。
届时，王携将引来无数觊觎和灾祸。
王携见陈到如此反应，心中慰藉。
“我信你。”
“正因如此，我有一事，需劳烦师弟相助。”
“师兄但请吩咐。陈到绝不推辞！”
王携微微一笑。
“只是想请师弟，替我去藏经阁兑换一门功法。”
“兑换功法？”
陈到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王师兄如今虽重踏仙路，但明面上仍是废人之身，亲自去兑换功法，极易惹人怀疑。
由他出面，则要稳妥得多。
“是，师兄需要何部功法？师弟定当办妥。”
“《龟息蕴灵篇》。”
陈到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却无甚了解。
王携解释道。
“我如今灵力初生，极易被高阶修士察觉。需借此法收敛气息，掩盖灵力波动，方可安心修行，不至引人注目。”
陈到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连忙点头。
“师弟明白！此事包在我身上。”
王携思忖片刻，又道。
“不过，若你只兑换这一部龟息蕴灵篇，难免惹人注意……”
“你此次前去将小五行剑盾与百脉炼元术也一并兑换出来。”
“小五行剑盾是一门攻防一体的小神通，对灵力操控要求较高，正合你如今灵力精纯的优势，兑换此术合情合理。”
“而百脉炼元术则是一门锤炼经脉的辅助功法，虽有些冷门，但与你的路子也能沾上边。”
“如此，三部功法同换，顺理成章，无人会起疑心。”
陈到躬身道：“师兄思虑周详，师弟这就去办。”
“嗯，去吧。贡献点若不够，可从我的份例中支取。”
王携虽然落魄，但作为藏经阁引道人，每月仍有固定的贡献点入账，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师兄放心，贡献点绰绰有余。”
他如今受藏经阁资源倾斜，贡献点确实宽裕不少。
“好，速去速回，一切小心。”
陈到再次行礼，转身快步离去。
……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石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去而复返。
他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简，双手奉上。
“师兄，功法已兑换齐全。值守的孙师兄还笑我，说我这转修了前途未卜的功法，倒是愈发注重根基和隐蔽了。”
陈到语气轻松，显然过程十分顺利。
王携接过玉简，神识略微一扫，确认无误。
他心中一定颔首道：“辛苦师弟了。他们没有起疑吧？”
“如今阁内皆知我在转修那残篇功法，我只说是自己修炼所需，他们并未多问。”
王携这才放心将三枚玉简收起。
“功法既已送到，师弟便不打扰师兄清修了。日后师兄但有差遣，无论何事，只需一道传讯，陈到必即刻前来。”
王携心中感慨。他点了点头，温声道。
“你回去好生修行，莫要辜负了这番机缘。”
“师弟告退！”
王携走到石屋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将那玉简贴上额头。
神识沉入，功法要诀涌入识海。
周正的声音有气无力：“东西……搞到手了？”
龟息蕴灵篇，顾名思义，修士需模仿灵龟蛰伏之态，将自身气息收敛，混同自然。
同时，在此状态下，灵力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自行运转，温养经脉，滋养神魂。
此法修炼到高深境界，甚至可模拟假死之态，骗过绝大多数探查。
对于此刻需要隐藏修为的王携和周正而言，确是再合适不过。
功法并不算极其复杂，但其对灵力操控的精细度要求极高，需要将灵力收束，融入肉身气血与神魂波动之中。
王携凭借深厚的修炼底蕴理解起来并无困难。
他仔细揣摩着行功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周正，凝神，随我运转此法。”
王携将龟息蕴灵篇的法诀关窍传递过去。
周正强打起精神，将意识沉入对功法的感悟中。
他虽然魂力虚弱，但悟性本就不差，理解起来颇为迅速。
两人神魂同步，依照龟息蕴灵篇的法门，引导着太极灵旋。
灵旋缓缓转动，丝丝缕缕的阴阳灵力被抽出，融入王携的四肢百骸。
王携周身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开始如同退潮般收敛。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他感觉灵力与肉身的结合更为紧密，深藏于内，不显于外。
同时，那太极灵旋在龟息蕴灵篇的引导下运转慢了许多。
时间悄然流逝。
王携如同老僧入定，气息越来越淡。
而识海中的周正，在法诀温和蕴灵效果的滋养下，魂力的恢复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深度的沉眠恢复依旧必不可少。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睡之际，他还是不放心地向王携絮絮叨叨。
“我……我这就挂机修炼去了……你一个人千万苟住……”
“咱们现在是新手村……刚出村，连个小怪都算不上……”
“别浪，别出头……别跟人置气。林真那孙子……让他先蹦跶……”
“紫霞峰的仙子们……看看就行，等我回来了……再去招惹……”
“总之……低调……低调……再低调……”
“等我……回来……”
周正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沉寂下去。
石屋内，只剩下王携一人寂然静坐。
他听着周正那临睡前的碎碎念，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放心吧。我知晓轻重。”
“潜龙在渊，勿用之时。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