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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明天下午,本来是想去城里的旧书店逛逛的。”

陈默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说“我明天下午打算去超市买瓶酱油”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这句话,落在夏诗语的耳朵里,不亚于一颗在平静湖面引爆的深水炸弹。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旧……书店?

逛逛?

夏诗语看着陈默,那张在水晶灯下显得有些过分好看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迷幻色彩。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为……为什么是旧书店?”

这个问题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傻。

是啊,为什么?难道去见铃木正雄,不比去逛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旧书店重要一万倍吗?

那可是铃木正雄!活着的传奇!全世界的电影导演削尖了脑袋都想见上一面的人!

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陈默的脑回路,似乎跟正常人不在一个维度上。

陈默看着她那双写满了“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清澈眼睛,难得地觉得,解释起来好像真的有点费劲。

他总不能说,系统载入的“阿尔布雷希特”记忆里。

那位落魄的指挥家在维也纳最潦倒的时候,唯一的慰藉,就是去一家旧书店。

用身上仅有的几个硬币,买一本泛黄的二手乐谱,在脑海里指挥一场无人喝彩的交响乐。

他更不能说,他想去看看,这个叫克莱蒙费朗的法国小城里,是不是也有那样一个能让灵魂暂时栖息的角落。

这些东西太私人,也太复杂了。

于是他只能挑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真实的理由。

“就是想去看看。”陈默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香槟,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想去。”

这个回答,比上一个更让夏诗语抓狂。

什么叫“就是单纯的想去”?

她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思维鸿沟,已经宽阔到可以跑航母了。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看着陈默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显得那么苍白。

他好像真的就是那么想的,简单,直接,不带任何功利色彩。

见铃木导演,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去不太礼貌”的社交任务。

而去逛旧书店,才是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夏诗语忽然觉得有点泄气。

她精心准备,满怀期待,甚至带着一丝朝圣心情的电影节之旅,在陈默的眼里,似乎还不如一个下午的闲逛来得有吸引力。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为了搭配礼服而新买的高跟鞋,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就在这时,王教授和老贺那两个兴奋源,又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陈导,夏同学,聊什么呢?”老贺端着个盘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点心,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默说,他明天下午不想去见铃木导演了,他想去逛旧书店。”

夏诗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王教授和老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啥?”王教授的嗓门一下子没控制住,引得旁边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他赶紧压低声音,凑到陈默面前,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那可是铃木正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见不着一面?”

“是啊陈导!”

老贺也急了,把手里的点心盘子往桌上一放,“这机会千载难逢啊!您怎么能为了……为了逛书店就给推了呢?”

“书店什么时候不能逛啊!”

陈默看着面前这两个急得快要跳脚的中年男人,心里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被这酒会的热浪和喧嚣搅得有点疼。

“我没说不去。”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说的是‘本来想去’。”

“本来想去?”王教授愣了一下,仔细琢磨着这几个字的顺序和含义。

“那……那你现在还去不去了?”老贺小心翼翼地追问。

“去。”陈默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

王教授和老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过山车的最高点平安落地。

“嗨!你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吓死我了!”

王教授一巴掌拍在陈默的肩膀上,这次力道轻了不少,“我就说嘛,你分得清轻重缓急。”

老贺也在一旁拼命点头:“就是就是,陈导心里有数,有数。”

陈默懒得再跟他们掰扯这里面的逻辑。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觉得这个充满了香水味和客套话的场合,他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王教授,贺哥,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想先回酒店休息了。”陈默对他们说道。

“啊?这就走了?”王教授还有些意犹未尽,“后面还有几个法国的制片人想跟你聊聊呢……”

“明天吧。”陈默的态度很坚决,“我头有点疼。”

一看陈默说头疼,王教授立刻紧张起来:“头疼?是不是累着了?”

“也是,你今天又是采访又是见这么多人,是该好好休息!走走走,我们送你回去!”

夏诗语看着王教授那瞬间切换的关心模式,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羡慕。

好像只要陈默一露出疲态,全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于是,刚刚才从人群中“杀”出来的四人小分队,又在王教授和老贺的“开路”下,浩浩荡荡地往大厅门口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陈默打招呼,递名片,用各种语言表达着欣赏和结交的意愿。

陈默切换回“顾远”模式,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一一应对,显得游刃有余。

夏诗语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陈默的背影。

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灯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明明在应付着这个流光溢彩的世界,但夏诗语却总觉得,他的灵魂好像飘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根,不在这里。

她又想起了那句话。

“我的世界里,有一家拉面馆。”

然后,又想起了他刚刚说的那句。

“我明天下午,本来是想去城里的旧书店逛逛的。”

一个热气腾腾,充满人间烟火。

一个安静古旧,沉淀着岁月尘埃。

这两个地方,和眼前这个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的酒会,形成了如此鲜明而又割裂的对比。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懂了一点点。

陈默的世界,不是由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构成的。

构成他世界的,是那些能让他感到踏实、安静、能够触摸到真实的地方。

走出大厅,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克莱蒙费朗这座古老城市的独特气息。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剧院门口。

王教授和老贺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酒会上的见闻,以及明天要如何应对铃木导演。

陈默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台阶上的夏诗语,问了一句:“不上车吗?”

“啊……哦。”夏诗语回过神来,拎着裙摆,有些笨拙地坐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启动,将身后那片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的人声,都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