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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将那微弱的光线和希望一并隔绝。胤禛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他怎么就真的出来了?把奄奄一息的儿子和福晋单独留在里面?万一里面情况更糟呢?万一清仪也也只是情急之下乱了方寸,或者有什么他理解不了的、但同样无用的法子呢?

这个念头像冰锥子,扎得他心口生疼。他猛地转身,手几乎要按在门板上,想要冲进去看个究竟。但指尖在触碰到冰凉木料的前一刻,又硬生生顿住。

他想起清仪那双眼睛清亮亮的,不像平时那样淡淡的,而是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苗,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还有那两个字,信我,他不能进去,他答应了她。

“苏培盛!”胤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奴才在!”苏培盛几乎是贴着门框站着的,闻言立刻躬身,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冷汗,脸色比纸还白。

“给爷守死了!”胤禛厉声命令,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廊下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太监和护卫,“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谁敢发出一点动静,惊扰了里面,”他顿了顿,语气阴狠,“爷活剐了他!”

“嗻!”苏培盛和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更带着拼死一搏的决心。

命令下达了,可胤禛心里的火煎油熬却没有半分缓解。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开始在房门外那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脚步又急又重,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的耳朵竖得高高的,恨不得能穿透那扇厚重的门板。起初,还能隐约听到弘晖断断续续的、带着痛苦的呜咽声,那声音微弱得像小猫叫,却比任何嚎哭都更让人揪心,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得胤禛呼吸不畅。

他不停地看门口,看窗户,试图透过那厚厚的阻挡看到里面的情形,却什么也看不到,时间仿佛被拉得又长又慢,每一口气都喘得艰难。

“怎么没声音了?是不是……”他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煞白地看向苏培盛,后半句是不是不行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前世弘晖在他怀里渐渐冰冷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他脑子里钻,冻得他四肢发麻。

苏培盛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哭腔道:“爷,您别急,福晋定是在想办法,大阿哥吉人天相……”

胤禛根本听不进去,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快要炸开。他忍不住又凑近门缝,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般朝里面唤了一声:“清仪?晖儿怎么样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连那微弱的呜咽声,似乎都听不到了。这死寂比之前的哭声更让人恐慌,胤禛的心直直地往下沉,沉不到底,不!不会的!

他眼神一厉,不行,他得进去看看!不能再等了!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推门而入的瞬间,

一种极其轻微的、难以形容的异响,倏地钻入了他的耳膜。

那声音太轻了,若有似无,像是春日里最柔和的风拂过竹林叶梢,又像是极远的山谷中,清澈的溪水流过光滑的鹅卵石,发出泠泠的轻鸣,空灵,干净,跟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一样。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淡薄的、若有似无的清新气息,如同破晓时分山间最纯净的雾气,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底下、窗棂缝隙间,丝丝缕缕地溢了出来。

那气息无法用任何花香、药香或者熏香来形容。吸入肺中,竟让他因极度焦躁而翻腾的气血莫名地平复了一瞬,连日来处理公务积攒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和难以言喻的舒适。

“什么声音?”胤禛猛地顿住动作,惊疑不定地侧耳倾听,鼻翼微动,努力捕捉着那奇异的气息。“你们闻到了吗?”他看向苏培盛等人。

苏培盛和其他太监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他们也隐约听到了那微妙的声音,嗅到了那奇特的气息,但都不确定那是什么,只觉得心头莫名地静了一刹。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苏培盛迟疑着,不确定该怎么说。那感觉,就像大夏天里突然吹来的一丝凉风,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还没等他们琢磨明白,紧接着,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弘晖那断断续续、令人心焦的呜咽声,竟在这奇异的声响和气息出现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不是渐渐微弱下去,而是像被人按下了停止键,在瞬间彻底平息了!

门外,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之前哪怕哭声再微弱,也代表着生命的存在,可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

苏培盛和所有太监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恐,齐刷刷地看向胤禛,完了,大阿哥难道……

胤禛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耳朵里还在回响着那奇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鼻尖还萦绕着那清灵的气息,可心里却是一片冰天雪地。

哭声停了?是好了?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希望在他心中疯狂交织、拉扯,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无法言说的恐慌,有难以置信的惊疑,有孤注一掷后等待审判的绝望,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门内那个女子所拥有的神秘力量的隐约认知和一丝越来越清晰的敬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怕太大,惊扰了这决定生死的寂静。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是奇迹,还是深渊?胤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忽然想起清仪点评《道德经》时那石破天惊的话语,想起握住她手时那奇异的宁静感,想起她教自己那养气静心法门时的淡然,一桩桩,一件件,原本模糊的猜测,在此刻门后这超乎想象的寂静中,逐渐串联、清晰起来。

他的仙子福晋,她此刻在门内做的,恐怕是他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事情。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巨震,那点因未知而生的恐惧,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混杂着庆幸与依赖的情绪压了下去。

幸好,幸好有她在。他不再踱步,也不再试图窥探,只是如同青松般挺直了背脊,牢牢地守在门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为门内那个正在创造奇迹的女子,撑起一片不受打扰的天地。

门内门外,一门之隔,两个世界,门外是他焦灼却坚定的守护,门内是她不容打扰的救赎。而他心中那份对清仪的感情,在这死寂的等待中,悄然发酵,多了难以言喻的依赖与深信。